翌日上午,眾人走下東來坊市,拱手話彆,分作五組分道揚鑣。
宋叔潛孤家寡人,他和蒙采芹、蒙一一搭伴,說是路途上有一個照應。
遊曆路嘛,和誰走不是走?
他護送的道童殞命,任務已經失敗,後麵再走是為了心境不虧。
不想單獨一路,和蒙采芹一起走,或許能再遭遇殺手?
青衣女子已經知曉被好友誑騙之事,昨夜與蒙采芹探討殘陣圖一宿,收獲頗豐。
不論她如何威逼、利誘,閨蜜損友堅決不肯拿出徐道友解題的抄錄稿紙,看一眼都不行,小氣得緊,說是沒得徐道友允許,“不告取之謂竊”,氣得她威脅要絕交。
她們之間相互“竊”得還少?
再則陣法師之間的交流,能叫“竊”嗎?
不過有破解的殘陣圖在手,路途上慢慢反推,她還不信算不明白?
青衣女子與蒙采芹話彆之後,又單獨與徐源長說了幾句話,約定抵達西原聖地定仙台道庭見麵,揚了揚手,領著一名男童瀟灑西去。
徐源長帶著曾山郎往西南走出五十餘裡,拿出半舊衣褲,讓曾山郎換掉身上顯眼的道袍,將竹箱收進納物袋,他自己變換身上道袍顏色式樣。
再出發時候,兩人背著包袱,奔走在鄉野偏僻地,很不起眼了。
“公子,沒發現可疑修士跟蹤。”
柳纖風從一顆大樹乾走出,遁入包袱裡裝著的紅柳枝條,以便時刻觀察附近數裡動靜。
“剛才收到趙均傳訊,他說元寶、雪粒都安好,叫咱們不用記掛家裡。”
出發之前,她拜托趙均經常讓花背去百林穀看看。
百林穀萬一遇到緊急事情,元寶和雪粒可以激發她提前布置的傳訊符,發給趙均或百緝司的鐘禁。
有兩人之一出麵,清平郡地頭上,大小事情基本上能擺平。
以元寶的本事,三重樓以下也沒有幾個能討得便宜。
隨後半月,徐源長領著曾山郎沿著他仔細規劃的路線前行,每天走兩百至三百裡,晚上停歇沿途鎮上,了解民俗風情,享受獨特美食,並不是一味的為了趕路而趕路。
遇到趕大集的熱鬨場麵,多停留逛一逛。
見識了許多稀奇古怪的山中物品。
柳纖風用她獨特的感知,撿漏買到過幾顆類似黃精、人參的靈藥材。
少年有些不懂,低聲請教道長:“柳姑姑那麼有錢,為甚不多付些銅子給山民獵戶?”
徐源長笑著道:“做交易講究的是眼力勁,不能因為你識貨而給得太多,那樣容易助長貪心,對方可能會覺著奇貨可居,反悔不賣給你了。你如果覺著過意不出,可以隨便多買幾樣山民攤位上的便宜貨,價格稍給高一點,以做補償。”
少年思索著點頭。
將心比心,給得太多,會讓山民感覺賣賤了吃虧。
再看去,柳姑姑又返回先前的攤位,買了一堆沒用的山貨。
“身上的銀錢不少,自己想買什麼,儘管挑選。”
徐源長鼓勵少年多花錢,敢花錢。
像柳纖風,享受的便是講價的斤斤計較過程,和撿到大漏的欣喜。
曾山郎聽從道長的建議,擠在人群裡,以顧客身份挑挑選選,補充了一些山裡特色菜乾、乾果等,花錢不多,重在實惠。
闖無窮山域時候,收集到許多妖獸皮子、爪、牙等物品,和蒙一一對半分後,他還落了不少,準備等下一次路過坊市出售,太占地方了。
穿過集市繼續趕路,柳纖風化作小小一隻隱身待在公子肩頭,絮絮叨叨炫耀她的眼力。
戒指空間內,兔子花費不少時日,用徐源長購買的一顆二階幻石,精心打造出一件寶物,道:“材料太垃圾了,將就著造出一枚‘幻影石’,你祭煉之後在裡麵留下三縷神識,能夠配合你的幻影術,多幻化出三道身影。”
徐源長“打量”漂浮在戒指空間內的灰蒙蒙幻影石片刻,並沒有當即取出。
他擔心兔子在其中做手腳,他和兔子相互間鬥心眼,並不會因為兔子幫忙幾次,出過力而鬆懈半分。
“待閒暇再說,趕路忙著呢。”
徐源長用輕飄飄一句話,打發兔子滿腔熱情。
他是給兔子找點事情做,要不天天騷擾他也很煩。
氣得兔子撒潑發脾氣,說什麼“真心待人被寒心”、“熱心似火卻被冰霜澆滅”,各種各樣的怨詞,帶著幾千年的陳腐酸氣,惡心得徐源長不要不要的,雞皮疙瘩起一身。
徐源長稍一凝氣寧神,調運靜氣環繞左手,一層一層裹住隱匿的戒指。
兔子的吵鬨恍若隔世,終於清靜下來。
他也是多次嘗試,近幾天找到的辦法,不過頗為消耗法力。
或許等他身上靜氣積累足夠,更進一步加強與戒指的聯係,挖掘出戒指的其它功用,說不定能夠將戒指分隔出來一片區間,單獨囚禁煩人的兔子,不用擔心兔子跑出來。
戒指內巨大的空間也不會浪費,他可以放置其它不重要的笨重物品。
當然想用兔子的時候,也方便得很,隨叫隨用。
他堅決不承認,和兔子之間存在過河拆橋的利用關係。
兔子連橋都沒有,何來拆之一說?
兔子住他的吃他的,他還偶爾陪聊,收取一點微薄租金,不過份吧?
“公子,你練功呐。”
“練著玩,不耽誤咱們聊天。”
“哦,我剛剛說到哪裡了……對了,上回在青藜山,山神娘娘還問我吃了什麼天材地寶,年歲輕輕,修為長得如此快?她說依附青藜山的晚香、寒英她們幾個,兩三百年過去,還停滯在二階之境。”
“是你天資過人,行善積德,粗茶淡飯照樣破境晉級,不需要食用天材地寶。”
“說起這個我可不困了,我其實也很想嘗嘗天材地寶的味兒,誰叫咱們百林穀條件苦了點,今後要是賺了大錢錢,像俞姐姐那樣富有……”
兩人閒話著徐源長走得飛快,小小的柳纖風眉飛色舞,光彩照人。
後麵跟隨的曾山郎沉默用功,雙手如劃水,腳下似泥。
攀山越嶺,拳不離手。
冬日天黑得早。
北風呼呼刮得樹動枝搖,天寒地凍,似要下雪了。
柳纖風從附近樹乾遁出,她剛才往前麵探路回來,道:“公子,這一片大山野嶺,荒無人煙,二十裡外有一座‘厚石村’,可以借宿一晚,要不就露宿野外了。”
“走,去厚石村,今天晚上可能下雪,咱們外出曆練,不是找罪受。”
徐源長不用在意什麼天寒風雪,他是為了讓曾山郎體驗生活。
與不同的凡人打交道,也是修行。
兩人趕到大山之中的厚石村,徐源長按慣例先在村口插一根紅柳枝條。
暮色蒼茫,狂風怒號。
不大的村落從山腳蜿蜒到山腰,稀疏燈火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