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六月開始,徐源長又每天往學宮跑動,師從寇學淺老先生繼續學習金文。
他想要能夠完全看懂“撒豆成兵”秘籍,獨自揣摩其中深意,玉字之外,金文和雲篆必須學得七七八八,以後也能用得著,這是每一個高階修士必備的素養。
甚至還要學習妖族文字和鬼文,像俞風舞一介劍修,懂的就不少。
徐源長從空中緩緩飄落,揉了揉拱上前迎接的雪粒腦門,晉級二階之後,雪粒不那麼犯夏困,看家護院比以往儘職許多。
在堂屋放下竹箱,走去東邊灶屋與兩位廚娘一起忙碌。
燒火的柳纖風,每次都能很神奇地蹭一臉柴火炭灰,將臉上弄得像小花貓。
她仰頭笑著打了招呼,說道:“你家大兄帶著他那個鎮上親家杜掌櫃,下午來山穀尋你,杜掌櫃想請你幫忙去看看鄉下老宅子,說是近幾天晚上,老宅子不停有敲門聲。
“守宅的管家和家丁每次開門,都沒發現有人,嚇得他們說是‘鬼敲門’。”
徐源長將雙手清洗乾淨,就著架子上的乾毛巾擦拭。
大兄家和鎮上杜掌櫃家經過媒婆好幾趟跑腿,納采、問名、納吉順利進行,雙方家長已經見過麵。
前些日子,徐源長作為男方能撐門麵的長輩,回村裡參加了見麵酒席。
“鬼敲門?晚上我去看看。”
徐源長懷疑是有人故意使壞,往門上塗抹了鱔魚血。
如果用鱔魚血在門上畫成符文,那就另當彆論。
柳纖風說道:“我給了杜掌櫃一根紅柳枝條,讓他將枝條插在門前路邊。俞姐姐,晚上一起去看熱鬨嗎?”
俞風舞握劍的手,拿菜刀切菜又快又勻,笑著答應:“同去。”
她其實沒有那麼多好奇心。
修複心境晉級四重樓之後,性子趨於穩定。
不過隨著外出走走,也無所謂。
天邊月亮升起,三人來到青石鎮北邊十裡外的歇馬村,這是由杜、胡、馬三姓組成的大村落,杜姓占據著東、南方位。
杜掌櫃年近四旬,保養得很好,聽下人來報,徐道長來了,趕緊領著大兒前去迎接。
雙方在大門前見禮寒暄,杜掌櫃又客氣地與兩位仙子見禮招呼。
鎮上人都知道百林穀有柳仙子和俞仙子,一個賽一個絕色。
兩位仙子偶爾還挑菜到鎮上出售,每回都被鎮上人搶購一空,仙子種的菜好吃不貴,據說能治病。
曾經有外地來的混混,不認識賣菜仙子,出言不遜。
俞仙子一聲“跪下”,那混混跪在街上自己抽嘴巴子,將兩邊臉孔打得豬頭一樣,直到俞仙子賣完菜,發話說“滾”,那混混死裡逃生趕緊滾蛋。
徐源長擺手示意不急著進去喝茶,他走到大門處上下打量。
“昨晚這個時候,能聽到敲門聲了。”
杜掌櫃小聲道。
老宅出了“鬼敲門”的邪事,不宜往外張揚,以免影響名聲。
觀察一陣,徐源長將新漆過的大門關攏,讓所有人站到門外數丈不要說話。
等了約盞茶時間,月色下盤旋的蝙蝠突然一個俯衝,撞上大門,發出“咚”一聲類似敲門聲響,接二連三有蝙蝠撞上大門。
杜掌櫃和管家、家丁等人驚詫不已。
弄出鬼敲門動靜的居然是一群蝙蝠。
難怪每回打開門,看不到敲門的人,蝙蝠怕人,速度又快,早就飛走了。
徐源長解釋道:“油漆師傅在給大門刮灰底時候做了手腳,灰底的豬血裡麵,摻雜了鱔魚血,而鱔魚血招蝙蝠,夏天夜裡蝙蝠多,以前天冷時候沒有發生怪事,就這個緣由。”
杜掌櫃連忙拱手感謝,他隻要知道不是“鬼敲門”,心底便不會懼怕。
明天帶鎮上的不良人去找鄰村的油漆師傅,討要一個說法。
請徐道長進門喝茶,看一看老宅是否還有其它不妥。
徐源長沒有推脫,轉了一圈下來,說沒有問題,坐下來喝兩盞茶水,接過主家準備的酬謝,與俞、柳二人飄然離去。
“就這麼點小事兒?”
柳纖風壓根沒撈到出手的機會,還是第一次,與公子外出抓鬼抓了個寂寞。
當然以她的感知,即便站在門後也能發現是蝙蝠搗鬼。
隻是不明其所以然,又學到了。
“不然呢?”
徐源長笑道:“這個世界沒那麼多的邪祟做怪,但是人心就難測了,或許僅僅是招待不周,就想壞主家風水報複,什麼人都有。”
柳纖風對公子的稀奇古怪見識感興趣,問道:“還有什麼新奇的民間小術,公子你教我幾個?”
徐源長顯擺道:“下回貧道給你演一個‘雞蛋變方’、‘空掌引蝶’,不用法術不用幻術,貧道憑真本事做到。”
“我要學,公子現在就教我。”
柳纖風飛在空中,抱著公子手臂搖晃。
徐源長伸出一根指頭,點著小樹魅額頭將纏人精頂開,將前世從網上學來的鍵盤小術,傳授給喜歡玩新奇的柳纖風。
“將生雞蛋放進食醋浸泡兩三天,等蛋殼泡軟,把雞蛋裝進一個大小合適方形木盒,這麼簡單就成了?”
“你以為多難?竅門不過紙薄,不點透你想破腦瓜子,也猜不到其中玄妙。”
徐源長繼續賣弄,道:“貧道還知道如何在蘋果上顯出字跡……彆搖彆晃,今日貧道一並傳授給你,將寫在紙上的字,剪成空心狀,有些筆畫之間記得留線連接,然後將空心字的紙,貼在蘋果朝太陽的那邊,利用太陽光照一個多月,便能在果子上留下神乎其神的字跡。”
“哇,這個好玩,明天我來嘗試。”
柳纖風雙眼放光,躍躍欲試。
俞風舞笑著傾聽稀奇古怪的土法子,她心思不在這些方麵。
返回百林穀,柳纖風迫不及待跑去灶房,將雞蛋和食醋一掃而空,她要做出幾種形狀的雞蛋。
徐源長送俞風舞往西林穀走,問道:“有甚麼事嗎?”
俞風舞低聲說道:“明天,老龜將造訪百林穀。”
徐源長明白了,梅長老提前給俞風舞傳訊報信,無所謂道:“隨他來吧……”突然頓住,看向神色清淡的女子,道:“要與老龜動手?”
俞風舞笑著說:“不行嗎?”
縱身往空中飛去,她早就看那頭老龜不爽。
有她在這裡,老龜還敢前來抄家?
她今晚得好生養精蓄銳,與老龜一戰不可避免。
不過此戰過後,不論勝負,她的清靜日子告一段落,老祖不會讓她清閒。
她不再是棋子,而是能影響棋盤的手,卻還操控不了棋局走向。
她其實不喜那樣的生活,她到時會以磨礪增進修為實力為借口,趁機外出遊曆,遠離厭煩的勾心鬥角。
不知什麼時候能夠重返西林穀,過悠閒種菜享受煙火氣的日子?
實力還是不夠強啊。
徐源長看著那個妙曼身影消失在遠處山頭。
有些擔心,聽說老龜是從五階掉境的老妖,目前有四階後期實力。
俞道友才晉級一個月。
與老龜硬碰硬爭鬥,不會遭受重創吧?
翌日上午,徐源長對著山梁掐訣凝聚山意,他將任何壓力視為磨礪,不允許自己心浮氣躁,體悟著山的不動沉靜,以養自身木氣。
日頭將午,陷入山意中修煉的徐源長突然醒來。
他看到樹亭內,柳纖風陪著一個白袍書生喝茶低聲聊天,是許久不見的顏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