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英心情激動鋪一張宣紙,提筆龍飛鳳舞將新鮮出爐的“定風波”抄寫下來,她不敢勞煩真正的佚名先生動手。
她注意到,即使送給先生的詞作,徐源長也沒有署名。
先生似乎並不在意,捧著那張新作欣賞得如癡如醉,渾然忘我。
“仙子姐姐,您的字寫得可真好,筆力遒勁,靈動飄逸,比我家公子寫得還好看,您能幫我也寫一張嗎?”
柳纖風湊近了,輕言細語想求一幅墨寶。
她想懸掛在自己住著的紅柳閨院,好詞配好字,賞心悅目。
伏英連說不敢,怎能和佚名先生相提並論,可架不住小纏人精的一再恭維。
連徐源長也說,“伏道友莫要推辭,你的字寫得好,纖風眼光不錯。”
她便恭敬不如從命,重新鋪一張宣紙,提筆用行書寫就一張,打發喜滋滋的小樹魅。
伏英看著自己那張墨水已乾的詞作,心底頗為滿意一氣嗬成的狀態,點線筆畫氣韻神韻俱佳,她的書功又有突破,低聲問道:“徐道友,詞作上署你的大名可否?”
“不妥,你若要署名,還是寫佚名吧。”
徐源長沒有要在文壇揚名立萬的心思,他一心向道,心無旁騖,要那虛名有何用?
再則肚子裡乾貨不多,用掉一首少一首,何必自尋煩惱?
不如藏拙,偶爾露一手鋒芒換些實惠。
顏若行也道:“對,署‘佚名’二字足矣。”
又交代伏英:“今日盛事,有幸見證,是你的機緣,切不可外泄,免得為佚名先生招來無休止的文鬥麻煩,切記,切記。”
伏英頓時明白,躬身應“是”。
她對先生的吩咐,不會有半分質疑違逆。
這個秘密當世僅僅數人知道,她感覺與有榮焉。
徐源長伸手請客人去廳堂看茶,見氣氛到位,時機也剛剛好,道:“顏教諭,我有一晚輩,今年考核進臨平書院求學,您與書院院正相熟,不知能否托一言,多加照料?”
顏若行爽朗道:“能考進書院學生,皆有修儒資質,不用托人照應,直接將他調去郡城學宮,與新學員同窗,今後由伏英多加指點教導,先跨進儒修門檻再謀下一步,你看如何?”
徐源長笑道:“給伏道友添麻煩了。”
郡城學宮的修行環境,自不是縣城書院能比,加上有伏英指點,小家夥有福了。
伏英明白先生是送給她一個機會,笑道:“徐道友見外,咱們相識數年,早就是朋友,你那位晚輩姓甚名誰,我明日跑一趟臨平書院,早日將事情辦下來。”
徐源長說了“柳拿雲”的名字,柳纖風殷勤請茶。
閒聊著茶過三巡後,顏若行起身告辭,他急著回去揣摩加深那種觸動感悟,為後麵的閉關做準備。
走出百林穀獨特的山門,將送客的徐源長拉去一旁。
伏英懂得起先生有話要單獨與佚名先生說,她和精致玲瓏的柳纖風落後麵笑談。
“徐兄弟,除了張望道長以外,可還有其他人知道,你便是名聲在外的‘佚名先生’?”
顏若行傳音問道。
徐源長想了想,傳音回道:“應該沒有其他人知曉,張道長不是多話之人,他規勸我一心求道,不要沉溺詩詞。”
顏若行恨不得啐那老頭一臉,肯定又是“詩詞小道爾”的那一套屁話說詞,簡直是暴殄天物,不懂其中三味,不過也好,徐源長沒有暴露的風險,傳音叮囑道:
“你切不可在人前承認你自己的‘佚名’身份,此事非同小可,不僅僅是文鬥上門的小麻煩。你不知你寫的兩首詞作,皆能凝結出一絲鐘靈文氣?
“這種文氣對任何一位儒修,皆是了不得的好東西。
“這世上不是所有儒修都奉行並遵行‘君子道’,若是讓學經世、持身、大仁、廣義的儒修得知,你所作所寫新詞,第一次麵世能聚天地靈韻而成文氣,你等若是稚童抱金入鬨市,他們肯定有理由出手爭奪,甚至不擇手段,你今後處境危也。
“以你現今的修為,捉妖人身份也不管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徐源長差點冷汗直流,抱拳致謝。
唯有修儒的人最了解儒修,連張望道長都低估了其中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