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學生下樓梯都下得倉促,洋人還是中東血統的以及亞裔,各式各樣發色黑棕金,學校兵荒馬亂。
還有學生沒考完,有的幸運留子已經考完一張機票走人了。
在二樓走廊,後邊能看到一樓,還算安靜。
高瑜裹緊喬植卿的羽絨服,墨綠色的羽絨服,黑色的高領羊毛衫,黑色的長裙,黑色的小靴子,倚著身後鐵欄杆,手裡舉著個鐵保溫杯正冒熱氣,她用這個水蒸氣取暖。
宋庭庸來的時候,估計是他早晨衝去公司又叫他不滿意,還是什麼,周遭氣壓都第幾個度,他穿得像個小總裁一樣,也不嫌冷,及膝的大衣,裡邊西服白襯衣打著藍色暗紋領帶。
高瑜微笑朝他打了個招呼,隻有目光跟著他走,頭也不帶動一下,擰上了水杯瓶蓋。
宋庭庸震驚看看她,繞到她身邊,“咋的?你剛從東北出來啊?”
高瑜輕笑了笑,墨發微卷垂在肩上,她打量他問,“你怎麼?灰頭土臉的,你穿這身盜墓去了?”
宋庭庸一言難儘,倒抽一口氣沒言語。
兩個人並排站著。
走廊另一端零星出來幾個學生,兩個洋人,一個亞裔,這都提前交卷的卷王。
宋庭庸靠著圍欄,一隻胳膊架在圍欄上,手上框著手機,在打字回短信消息,雙眉愈蹙愈深。
高瑜端詳了他一下,問:“發生什麼事啊。”
宋庭庸一側頭,鎖了手機,高瑜也修那門課。
宋庭庸不問,隻說:“早上xxx內大件兒出分兒了。”
他側頭望著遠處苦澀失笑,“我搞不好要拿c。”他說的總分。
高瑜笑了說,“拿c還不” 話說一半她想她還是彆說了。
以前她以為宋庭庸在凡爾賽,後來發現宋庭庸eden, cheuk on那些人都拿a的。
走廊另一端學生多了起來,好幾個教室連著往外出人,周遭變得很嘈雜。
同一門課這一排教室出來的,千奇百怪的醫學生,總歸上來上去都是這些人。
成群的學生從眼前過,這門課還是白種洋人占比高,大學第二年的考試,四十歲的洋人學生,留著絡腮胡,穿著黑羽絨外套皮質短靴,來考試的,氣勢卻好像來談生意。
有好像剛從美高畢業的一樣,青春洋溢的,金發留得長,單肩背著書包,神采飛揚的,和身邊人吵吵鬨鬨邊聊邊撤退了。
沉默不言的上邊這種年輕人又占大多數。
有五十歲的洋人女學生,棕色的頭發,戴著複古款式的眼鏡,背著好似十斤重的書包,腿腳不太利索的樣子,拄著拐杖路過。
化著濃妝穿一身黑,戴滿銀戒指的亞裔女生,這個高瑜和宋庭庸認識,喬植卿課友,她甚至借喬植卿的藥也給自己打,這位是績點刷滿還動不動拿刀劃自己的神人。
她從二人身邊過,寒風拂過她黑色的長發,她撩了下臉頰一側的長發。
再路過一位很嬌小的像高中生一樣的,帶有中東血統的女生,這也是喬植卿同學,她和喬植卿同歲,孩子已經一歲,ig上有她和自己孩子老公合影的照片,很可愛,她讀書很辛苦,又要照顧孩子又要照顧老公還要讀書。
幸運他們有一門課的小組作業幾乎被另外一位很有責任感的中東女生全包。
這門課國人也有,考場太多被稀釋在不同地方考。
高瑜問宋庭庸,“可是班級均分也是c吧”
宋庭庸雙手揣在兜裡,凝望走廊另外一端,“那能比麼。”
高瑜輕喃道,“焉知非福呢。”
喬植卿在那頭正跟一個洋人金發中分同學聊得水深火熱。
即使兩個人看起來都像學習頂尖的樣子,喬植卿和這位金發中分同學,秋季掛過同一門,冬季又掛另外同一門。
太殘忍,好像犯忌諱。
行刑結束之後,這兩個人看起來像開心得要上天。
宋庭庸盯著不遠處喬植卿,問高瑜,“他在家裡也經常像咱上次吃飯內樣兒發神經嗎??”
高瑜覺得自己身上這件羽絨服還挺暖和,笑道:“怎麼可能,他要麼耍賴,在家裡,要麼像死了一樣。”
宋庭庸從口袋裡提手機出來,“我是頭一次見。”垂頭揚手道,“我是沒事,彆再給我小尚柔嚇壞了。”
高瑜思索了下,輕笑一聲說:“尚柔應該比你能扛神經病尚柔比你敞亮。”
她開手機看了一眼微信來信,垂著頭右手攔著自己長發,感覺身邊氣氛再度凝固成冰。
她瞧一眼宋庭庸,一個側影都能感覺出來宋庭庸怨氣衝天正想行凶。
不遠處喬植卿正和那個中分課友聊得笑得前仰後合。
宋庭庸經常抓著人就要莫名其妙嫉妒兩下,和洋人聊得來在宋庭庸眼裡都屬於一種能力體現。
宋庭庸初中的洋人小夥伴後來就變成了一個手機號,一個whatsa裡躺屍的聯係方式,一個face上偶爾分享的動態,ylesthoasnnor,各自過著不太一樣又本質相同的生活。
中東人聚居在一起洋人聚居在一起,華人也聚居在一起,印度裔全方麵轟炸,各過各得,沒什麼好相互打擾。
縱說宋庭庸就算是在國內上學也應該少有和初中同學聯係的情況,宋庭庸不行,宋庭庸喜歡跟洋人玩。
宋庭庸像神誌不清,又不耐煩地低聲歎出一句,“我與洋人的感情再也回不去了。”
高瑜才覺得驚奇,亞裔都不往洋人圈裡紮,“為什麼要回去??”
高瑜輕聲說:“他跟洋人也沒啥關係啊?”
中分同學往另外一個方向下樓去了。
喬植卿就一件黑色戴帽子棉服,白t恤,拎著個平常用來抽真空的透明袋子,裡邊裝著兩根鉛筆兩根圓珠筆一塊橡皮一張藍色學生卡。
早晨喬植卿去考之前雖然沒犯病,但是精神狀態十分美麗,他查看過無數次第一年用來說明自己推遲考試原因的郵件,準備把那個郵件拿過來改改再發送。
他又打開過無數次申請推遲考試的網站,最後因為太麻煩,他決定還是赴死得了。
喬植卿往兩個人方向撂一眼。
高瑜裡邊穿著高領毛衣,外邊穿著他的羽絨外套,環臂拿著手機白色蘋果不知道幾,正看著他。
宋庭庸也不知道又往哪裡鑽去,西裝領帶短大衣的,也環著臂,手裡握著他的手機三星黑色不知道s幾u,正端視著他。
那時候還早,幾年前宋庭庸友情贈送喬植卿的s幾,被喬植卿不知道吭吭用過去幾年,至今還很漂亮,貼紙膜都是司與京拿吹風機給他吹上去粘合。
新手機還叫喬植卿給砸碎掉,又要召喚司與京給他換舊手機的貼紙,宋庭庸時常感覺他們消費欲低下像天生,修也修不來。
高瑜和宋庭庸看看他。
喬植卿瞧上去真是心情難以言喻的美妙。
“爸爸媽媽來接我了!”他打量過二人站姿,“你們不要這麼霸道?”
高瑜笑了笑,喬植卿有三個形態。
默認i形態。
聲線正常,外部呈現出十足高冷的外表,取決於他跟誰在一塊,從內部看起來也沒那麼難相處。
默認e形態。
社交形態,彆人興許感覺不到,高瑜感覺怪假的。
撒嬌形態。
繞著高瑜轉圈圈,黏在高瑜身上不願意下來,話多,很活潑。
但是如果發生什麼事,最委屈的必須是他,需要被哄著的也必須是他,不然有幾率轉化為大爹形態。
大爹形態。
他爹上身,要把誰拖出去斬了的氣勢,鋒芒畢露 ,六親不認,行動上有可能做出什麼毀天滅地的操作,言語上他對,他永遠最對,他隻認他家灌給他的理,他還一定要拿這個壓死人,隻是大爹形態效率比較高,能火速處理掉一些不好辦的事情。
還有躺屍形態,電話不接,消息不回,郵件關靜音,還讓高瑜幫她看幫她回。
喬植卿看一眼高瑜,高瑜一如既往情緒穩定。
他再看一眼宋庭庸,宋庭庸像個刺蝟,已經炸毛了,渾身是刺,但又有點打蔫。
喬植卿本來挺開心的,對上一個正呈現出攻擊狀態的刺蝟一時有些無語,聲線瞬間切回冷冰冰夾雜沒好氣,徑直往樓梯口走,“一天兒子也不給我做。”
喬植卿和宋庭庸保持著一些友好距離,防止自己突然被宋庭庸拿來撒氣,邊走邊轉看高瑜問,“他又怎麼了?誰又惹他了。”
高瑜跟著他擺首笑道,“判分的惹他了。”
高瑜車停得很遠,馬路邊宋庭庸看見車就高興了。
宋庭庸站馬路牙子上,車高了一點點,他笑著俯身拿指背敲了敲車前蓋,高瑜她正往駕駛位去,他品賞的目光含笑望著高瑜打趣道,“高總好品味。”
高瑜站車另一邊笑著朝他擺擺首。
s8,宋庭庸很中意,他中意奧迪的符號意味。
乾邑棕色的座椅,後視鏡下掛著零七八碎有去日本哪個寺請來的荷包,還有一個中式的荷包,一個磨砂透明白色的水晶小狐狸,墜著漸變白色粉色流蘇,副駕上宋庭庸撿起來一盒紙巾,高瑜直接拿去丟到後座。
淺淡的檀香味道,可能是那個黑棕色金刺繡回字紋小方塊荷包氤出的香氣。
高瑜主駕,宋庭庸副駕,喬植卿坐後邊。
她按引擎鍵,小空調板收上去,左右兩邊兩個能升降的小音響。
驅車往東南,他們又要聚眾乾飯。
吃茶三千,是吃茶三千,高瑜先去自提一杯凍頂烏龍鮮奶茶。
車裡在播音樂,但是沒聲音。
宋庭庸胳膊肘抵在門框子上,說了句什麼。
喬植卿在後邊看著手機回,“拿c你不也有書讀,本校還是要你。”
宋庭庸心不在焉說:“拿c我要去哪裡讀碩士?我不要麵子嗎?”
喬植卿對宋庭庸的耐心很有限度,“誰會關心你碩士在哪讀?”
高瑜搖搖頭,凝聲說,“會比的…”
宋庭庸微微蹙眉闔眼。
喬植卿望著窗外幾乎對此不屑一顧,他冷笑了下,“誰啊?”
“誰還要跟你比啊?”
“你家董事兒子?”
“彆人家董事兒子?”
“叫他們來比一個試試。”
隔音降噪都很好。
安靜的幾秒。
宋庭庸仿佛感覺被一種沉悶的驕矜氣鉸住。
宋庭庸側身目光落在高瑜那邊安全帶扣,舉報的心都有,諷聲問喬植卿,“給你鋪路了?”
高瑜雙手控著方向盤,瞥了宋庭庸一眼,蹙眉驚奇笑道:“我天,你怎麼反應過來的?”
喬植卿不說話,宋庭庸沉默半晌,“又來一個把我當傻子的?”
高瑜含笑吭了一聲,話鋒一轉,“他沒,那你看看怎麼撤課吧,把分隱藏掉。”
喬植卿緊跟一句,“拿c又不是掛科,還撤課?”
高瑜甚至能想象宋庭庸以前和葉時敏談的時候,多半考完也被葉時敏當作凡爾賽,他家每次fal之後都要買新鍋,也不知道葉時敏和宋庭庸砸爛過家裡多少鍋。
宋庭庸無奈笑了下,“哪有那麼好撤。”
有點堵,很堵。
宋庭庸胳膊架在車框子上指背抵著唇邊,隔著車窗看路邊一台灰色大牛,呢喃著說:“大牛是漂亮”
宋庭庸輕歎一聲,“為什麼我馬的門不能也來蝴蝶門?”
集團太子宋庭庸擁有一台enzo或ferrari的難度難以評估,宋庭庸擁有這兩者的最簡單辦法,可能是他去重新投胎。
宋庭庸能自己出錢出大牛定金,彆家集團太子各式各樣五花八門,還有拚單訂大牛的,crence多半能做出那種事。
高瑜往右邊路邊掃一眼,“你把司與京的欠你的錢要回來,你就有牛開了,還是很多頭牛,很多個蝴蝶門。”
宋庭庸垂頭笑道,“司與京不是什麼守財奴。”
高瑜想起什麼輕笑一聲,“哎你知道上次菜市場吃完飯,司與京要給他付房租麼。”
喬植卿挑眉笑了,“司與京不是錢不錢給不給我付房租的事,司與京是話說得太漂亮了,當時那還不是他原話播放。”
聽不出來喬植卿是什麼語氣。
喬植卿再說:“但凡我剛認識司與京,但凡換司與京當時原話播放,我都以為我又碰見大善人了。”
高瑜問宋庭庸:“司與京不是說他後麵不在北美讀了麼?”
宋庭庸諷笑一聲,“他拿個學士學位就夠他用,他以後要比他爹還能折騰。”
喬植卿開玩笑般輕笑道:“司贏中這是違規飛升”
司贏中是司與京的爹。
宋庭庸一徑笑道:“司贏中典型的替鬼套錢。”
高瑜靠回椅子背,她感覺自己也有點近視,微有些肅聲諷刺一樣笑著說:“前天禱告讓司與京死,今天禱告讓司贏中死?蠻多人嫉妒司贏中那夥人呢。”
宋庭庸搖頭直樂,“我下回見了司贏中,我,司董怎麼家裡全是割回來的韭菜啊?怎麼家裡韭菜山韭菜海的!”
宋庭庸低頭看著手機,凝眉問,“正義使者呢?正義使者需要出動!”
高瑜找停車位倒車,車內很安靜,“司與京欠你的錢,你找司贏中連本帶利地要都沒問題。”
宋庭庸窩在座椅裡手裡手機正打字,冷蔑笑了笑,“我感覺我找司贏中要雙倍,他都打發給我。”
宋庭庸抬頭幽幽望向高瑜,“高總知道把錢托給信托有多危險了吧?”
高瑜倒著車笑了,“知道了知道了。”
宋庭庸神采黯然,“以前不是這樣,現在可不一樣了,你聽他說是暴雷,錢全被套走了,隔壁家族辦公室都在替鬼套錢。”
高瑜試探性地問,“那你家把錢放哪裡?”
宋庭庸笑笑沒說話。
高瑜把車停好,“司與京和蓁蓁家裡,有四台保險櫃是司與京的。”
她眸光流轉看向宋庭庸,神采奕奕莞爾,略帶有一些狡黠,“等司與京回國?”
宋庭庸看著手機沒抬頭,抬手以示暫停動作,“不用,我上!”
宋庭庸當即退出短信開youtube,“我先找個教程學習一下,讓我來看看有沒有印度大哥連這個也教。”
高瑜正要下車的時候,喬植卿從後排座冒出來揪了揪她,笑道:“小瑜小瑜,想吃肉夾饃。”
高瑜回顧也笑了,“那你一會兒乾飯怎麼辦?”
喬植卿說:“沒事,到時候再說。”
高瑜看了眼手機問:“哪裡有肉夾饃?xx?”
宋庭庸低頭正看視頻,“xxxxtreet有,我沒吃過,我認路。”
高瑜說行,下了車。
喬植卿又揪了揪宋庭庸,“卡比卡比,想吃肉夾饃。”
宋庭庸正在找視頻,沒抬頭,帶笑罵了句,“滾。”
他想起什麼,話音自行收斂了些,“吃。等你小瑜回來就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