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楚瑤瑤的房間裡。
楚月一屁股坐在鋪著粉色床單的小床上,前方的地麵上放了一個七十年代家家戶戶都會用的紅色大水盆。
【紅色大水盆圖片】
嘩啦啦的,水盆裡倒了兩個熱水瓶的熱水,以及一桶冷水,白色水霧嫋嫋升騰。
楚月伸手試了試水溫,有些燙。
但是這個天氣要燙的洗得才舒服。
她抬眼,看向縮在角落裡的陸元寶。
小男孩先前被凍傻了,整個人僵愣的像個小呆子,隨著到了屋內,體溫回過來之後,他漸漸清醒,眼神裡有了光,也逐漸露出最真實的模樣。
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靠在角落裡,看起來像個可憐蟲,但是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兩隻小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楚月一眼掃過去,好似看到了一隻小獸。
在一些生存殘酷的環境下,經常會有因弱小能力不足而落單的小獸。
有些人見小獸體型瘦小,以為遇到了可以捕捉的獵物,就會掉以輕心。
這個時候,他們大錯特錯。
野獸就是野獸,無論是小是大,都帶著凶殘的天性,反而是粗心的人類會成為他們的食物。
眼前的這個小男孩亦是如此 。
陸元寶能在無父無母的情況下,在一個閉塞落後的村子裡活下來,絕對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楚月朝著他招手,命令道。
“過來,脫衣服,洗澡。”
陸元寶隻是微微的抬了抬頭,漆黑的眸子瞅了楚月一眼,依舊是一動不動的。
那熱氣騰騰的水霧,對受冷的孩子來說,應該有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小男孩不為所動,連看都沒看一眼。
看著陸元寶的不為所動,楚月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勾了勾嘴角。
有意思,還是個犟種。
楚月不再廢話,直接起身走了過去。
她伸手去拉陸元寶。
小男孩一動不動一直蜷縮著,卻在楚月伸手過去的瞬間,他飛快的出手,抓向了楚月的手背。
小野獸露出了他的爪子。
隻可惜,楚月早有準備。
她防範著,在小男孩出手的瞬間,一個反手,抓在了小男孩的肩膀上。
然後手臂隻是稍微用力,陸元寶已經被她鉗製在了懷裡。
楚月用著原主的身體,力量還沒回來,但是出於本能一般的擒拿術、格鬥術,早已經是爐火純青,死也不會忘記。
壓製一個小男孩而已,手到擒來的事情。
再下一瞬。
楚月扒掉了小男孩身上又舊又破的臟衣服, 把光溜溜的孩子往紅色水盆裡一扔!
咚。
陸元寶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已經光著屁股坐在了熱水裡。
好溫暖。
一股熱氣,瞬間溫暖了他凍僵的四肢,逐漸席卷全身,也僵住了他的反抗。
陸元寶抓緊的小手,有那麼一瞬間鬆開了拳頭,但是看到一旁的楚月,立馬又捏緊了手心。
這麼小的孩子,吃了太多苦,防備著每個靠近他的人。
哪怕這個人,現在是他名義上的“媽媽”。
楚月眯著眼,將陸元寶的舉動全都看在眼裡。
她沒有出聲安撫,反而警告道。
“你要是敢動手抓我,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是要光著身體受凍,還是乖乖聽話洗澡,你直接選。”
三。
二。
一。
陸元寶坐在溫暖的水盆裡,一動不動。
他穿著衣服被藏門外的時候,凍得差點暈過去,如果是光著身體被扔出去,不出幾分鐘就會被凍死。
在生死之交,陸元寶屈服於楚月。
楚月滿意的笑了笑,“行。既然選擇洗澡,那就乖一點。”
說著話。
楚月拿起一條毛巾,放到水盆裡沾濕,然後上上下下擦洗陸元寶的身體。
原主雙手上都是凍瘡,長著凍瘡的手指一碰到熱水就發疼。
楚月連眉毛都沒皺一下,忍著疼痛,手上動作不停。
陸元寶身上又臟又臭,洗下來一盆黑水,露出來的身體跟皮包骨頭一樣 ,不僅瘦,還有許許多多青紫的痕跡。
新傷疊著舊傷,完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
楚月皺了皺眉,對小獸一樣的孩子,多了一絲憐憫。
她用毛巾搓了一把陸元寶的臉,然後濕毛巾往他褲襠位置一扔,蓋住了他的小辣椒。
“水快涼了,不能再洗了。擰乾毛巾,然後把你自己擦乾。”
這一次,陸元寶沒有反抗,楚月怎麼說,他就怎麼做,小手努力擰乾毛巾,抓著仔細擦乾濕漉漉的身體。
做完了這些,陸元寶站在水盆裡,看著扔在遠處的舊衣服,猶豫著要不要伸手去拿。
楚月在他背後伸手,一把抱起了他,將光溜溜的小男孩往被子裡一塞。
這個屋子是楚瑤瑤的,被子也是楚瑤瑤的,蓋得是最好的棉花被,又蓬鬆又柔軟。
陸元寶被塞進被子裡之後,就跟掉進了棉花堆了一樣。
他從來沒感受過這種柔軟,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楚月把陸元寶從頭到腳的裹住,並叮囑,“躺被子裡不要動。”
她大步上前,打開門。
沉甸甸的紅色大水盆,楚月輕輕鬆鬆的搬到了門外,朝著人喊道。
“楚瑤瑤,把洗澡水拿去倒了!”
然後不等楚瑤瑤是什麼反應,砰的一聲又關上了門 !
楚月才不在乎門外氣得跳腳的楚瑤瑤。
“媽,你看看她!她竟然還讓我倒洗澡水!那是我的房間,我好多東西都沒拿出來,怎麼能讓那個小乞丐在我屋裡洗澡!”
“瑤瑤,你忍一忍,最後一個晚上了。等明天他們兩人上了火車,這個家裡還不是你和我說了算!”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不讓楚月嫁過去,難道你想嫁過去?去當小乞丐的後媽?”
“媽!我又不是瘋了!怎麼可能願意嫁給陸戰凜!他都三十歲了!村支書還說他受了傷,臉毀了,腿也斷了,不然怎麼會從前線退下來。我才不要嫁給他!”
“你既然不想嫁人,就安分點,都聽媽的。媽都給你安排好了,等楚月走了, 你去滬市上大學。隻要到了滬市,什麼樣的男人沒有啊?……”
母女兩自以為小聲的算計著,殊不知隔牆有耳,屋內的楚月把李阿妹母女兩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怪不得李阿妹從一開始,就把婚事算計到了原主頭上,原來陸戰凜是個毀容又殘疾的老男人。
楚月從門邊離開,立馬在房間裡翻箱倒櫃。
她從原主的記憶中,清楚知道楚瑤瑤的學習成績一塌糊塗,門門功課全都不及格。
既然如此,那麼這些分數一定會寫在期末成績單上。
幾分鐘後。
楚月在寫字台最下麵的一個抽屜角落裡,找到了被楚瑤瑤藏起來的成績單。
不僅僅是一份,從高一到高三的成績單,都塞在同一個地方。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楚月又找到了信封、郵票,立馬坐下來開始寫信。
她要寫舉報信!
這封舉報信並不是寄給本地的招生辦,李阿妹能如此輕易的調換原主和楚瑤瑤的成績,很可能是走了招生辦的關係,買通了裡麵的人。
如果舉報信寫給本地招生辦,很可能被那個人中途攔截,達不到舉報的效果。
楚月必須釜底抽薪。
這一封舉報信,她寫給滬市錄取楚瑤瑤的大學新生招生辦。
那裡是滬市大學的學生和老師,哪怕李阿妹手再長,也伸不到那裡去。
楚月三兩下寫好了舉報信的內容,再放入楚瑤瑤三年高中的成績單,信封封口,貼上郵票。
鐵證如山,大功告成!
做完這一切,楚月一直沒聽到陸元寶的聲響。
她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