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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時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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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心慕那勇士的趙懷安一聽那邊歡呼,連忙問前頭的周德興:

“老周,那紅氅騎將是兗海軍的誰?”

周德興麵色複雜,看著前方從焰火一般再次衝鋒的兗海軍騎將,對後頭的趙懷安大喊:

“那是徐州感化軍的時溥,因衝陣不畏死,軍中號為‘撞命郞’。”

趙懷安了然,因為麾下的周德興就是出自兗海軍,所以趙懷安對此藩鎮還是頗有了解。

知道他們主要轄區就是在兗州、海州一帶,和旁邊的徐州感化軍向來同氣連枝,所以到了西川,兩軍也向來並為一部。

聽到那時溥是徐州感化軍的好漢,他又忍不住讚歎了句:

“青徐自古多豪傑,果然如是。”

這下子,周德興就更尷尬了,但看著那衝鋒陷陣的時溥,他也無話可說。

但趙懷安的這聲感歎彷佛是在插旗,當他再抬頭看那時溥時,戰場情況又變。

……

十餘精騎在時溥的帶領下,人馬如龍,準備再從原路殺入河灘敵陣。

他們選的時機很好,正是南詔軍的望苴子撞在土團防線上,與後部脫節的時候。

他們從左側穿插進入,很快就消失在了趙懷安的視野裡。

聽著前方震天呐喊,趙懷安也忍不住拔出刀,要為時溥呐喊助威。

他發現,他有點喜歡上這種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了。

但忽然,前方戰團就響起戰馬的哀鳴,再然後,趙懷安就看到那時溥獨自狼狽衝到了右側。

此時的時溥再沒有之前的意氣風發,聽著戰陣內的哀嚎,裹著披風就往本陣逃竄。

在後麵,一隊南詔望苴子衝了上來,他們看著狼狽逃跑的時溥,舉著劍矛就在歡呼。

趙懷安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前方戰線上,那些南詔軍挑著感化軍騎士的腦袋,拍著刀劍,呼喝不斷。

這這這?

那時溥就這樣敗了?

趙懷安看著獨自逃生的時溥消失在隔壁兗海軍的戰陣裡,此前的敬重蕩然無存!

……

自兩軍旗搖鼓鳴,各自出戰後,白術水這寬十二裡的戰線上,就殺成了一團。

隻見無數牌槍過去,無數劍戟過來,雙方都沒有什麼花招,就是一個勁的向前捅,向前紮。

一些勇士舉著牌盾衝出些許空隙,下一秒,立馬就是無數戈矛殺來,頓被捅成了肉葫蘆。

雙方各自在戰線上大喊著,叫罵著,用最難聽的話宣泄著自己的恐懼和殺氣。

不斷有人倒下,又不斷有人踩著河床又跳了上來。

一些人隻是被後麵人給推倒,但緊接著數雙大腳踏來,上頭戈矛亂刺,哀嚎不斷。甚至一些人還站著,褲襠裡的尿還是一個勁順著大腿往下淌。

到處都是鮮血、哀嚎,屎尿混著血腥氣彌漫在整條戰線。

這就是趙懷安前方的一線戰場,大唐的土團們發瘋似的捅刺著對麵的南詔軍。也正是這個時候,時溥帶著十餘感化軍騎士,再度殺來。

在他的身後,數百人在大喊“撞命郞,時三郎!”、“撞命郞、時三郎!”。

精神已經到了崩潰邊緣的土團們,聞聽此呼喊,各個大哭:

“三郎活我!”

“三郎活我!”

在無數人的見證下,紅披風的時溥穿插進了南詔望苴子的陣後,手中的馬槊切飛一顆顆頭顱。

因為時溥選擇的時機非常好,所以他們舉著馬槊在河灘地上如入無人之地。

眼見著這所謂的南詔精銳“望苴子”也要折戟在岸邊,忽然一聲金響,原先一直隱匿在戰團裡的弓手衝了出來。

霎那間,感化軍騎隊遭受毀滅性的打擊,七八名騎士頓時落馬。

但彼時他們並沒有死,他們身上的鐵鎧為他們提供了良好的防禦,但胯下戰馬卻倒在了箭雨下。

時溥因為衝得快,並沒有被箭雨覆蓋到,他轉頭一看,看身後倒了一片,那些倒地的感化軍騎士正大喊著他的名字。

但下一刻,時溥將身子緊緊伏在了戰馬上,然後頭也不回就向前奔逃,然後在南詔軍合攏戰線之前,衝出了河灘地。

再然後,被困在河灘的十三名感化軍騎士就這樣被割了頭,衣甲被扒掉後,扔進了河道裡。

而廝殺到邊緣的土團們,看到衝進去的友軍騎士全部被割掉了腦袋,士氣頓時崩潰。

一支支土團哭喊著向後方潰逃,縱然後麵的兗海軍又派出了一支執法的果毅去督戰,但敗勢難挽。

趙懷安所在的戰線為第四陣,此時防禦河道的第一線已經崩潰,混亂很快就蔓延到了第二陣。

按道理這一陣的土團戰線齊整,弓弩牌盾步槊具備,戰線應該是穩固的。

但那些披甲衝鋒的南詔“望苴子”,裹著土團敗兵,就撞入到了戰線裡,什麼弓弩連用都沒來得及用,就被殺穿了。

這一刻,南詔“望苴子”的凶悍,讓趙懷安印象深刻。

土團戰線崩潰的太厲害了,本隻是督戰的五百兗海軍終於坐不住了,再不出擊,混亂很快會蔓延到他們的本陣。

於是在一聲聲號角中,身穿土黃色軍衣的兗海軍殺了上來。

作為能征慣戰的經製藩師,五百兗海軍按隊為編製,列成了十個戰團。

當潰亂的土團和南詔兵進入到一百五十步的時候,五百兗海軍舉起弓弩,斜向空中密集攢射。

但大量被射死的隻是土團們,那些南詔兵在這些肉靶子的掩護下,迅速奔到了五十步的位置。

也是這個時候,兗海軍又是一陣旗幟搖動,之前還手舉弓弩的兗海軍紛紛丟掉弓弩,從身後拿出長弓,上了破甲箭。

五百支箭矢瞬息射出,南詔的“望苴子”就在這五十步的位置紛紛倒地。

他們身上的犀牛皮甲根本擋不住銳利的破甲箭,前麵的披甲士倒了一批又一批,屍體很快就摞了一層。

這個時候,落在後方的南詔弓弩手也奔了上來,同樣在奔跑的時候,手裡的箭矢就攢射了出去。

但五百兗海軍,其中穿鐵甲的就有六成,他們站在各自戰團的最前麵,身扛著箭矢。

縱然身邊不斷有袍澤倒下,剩下的兗海軍依然冷靜地射出了手中的弓箭。

兩輪箭矢後,南詔“望苴子”終於殺到了二十步的位置。

此時頂在兗海軍最前的披甲士就是他們各隊的跳蕩隊,在後方弓弩手丟掉弓箭,舉著刀棒加入戰團後,開始向前奮擊。

兗海軍邁著整齊的步伐,與前麵的南詔軍撞在了一起,雙方直接在第三條戰線上廝殺搏命。

趙懷安在後頭看的目眩神迷,這是他第一次看軍陣編製的戰術廝殺。

麵對凶悍的南詔兵,那兗海軍太冷靜了,一切都是按照操典,好整以暇,戰術經驗非常豐富。

這就是大唐的藩鎮兵嗎?

據說兗海軍還不是最強的,老李他們所在的忠武軍才一直冠絕諸軍,現在兗海軍都猛成這樣,那忠武軍不得上天啊?

怪不得老李他們一副尾巴翹上天的樣子。

……

隨著五百兗海軍的加入,西線戰場的局勢很快穩定了下來,與此同時,東線的保義軍、慕義軍也在對岸站穩了陣腳。

他們在南岸河灘地上組成一個個大陣,正激烈抵禦著南詔軍的反撲。

局勢似乎正向有利於唐軍的這一邊發展。

趙懷安看不到那麼多,他隻看到對麵的南詔軍越來越多,因為西麵河道已經沒有土團把守,對岸的南詔軍正源源不斷地投送著部隊。

就這麼一會,趙懷安已經看到四五支不同軍號的旗幟出現在了對麵,饒是沒有大戰經驗,他也能猜出情況不妙了。

他轉頭就問陳法海,卻看到這個昔日神策軍隊將,正皺眉看著戰場的西麵。

趙懷安順著往那看,卻什麼也沒發現,就問:

“老陳,你看什麼?”

陳法海這會手持一杆旗槍,邊上一個護旗正扛著一杆赤色旗,此刻他就站在赤旗下緊鎖眉頭。

聽到後麵都將問,陳法海忙回頭答道:

“都將,咱擔心西麵出現敵軍。”

趙懷安咬著嘴唇想了一下,搖頭:

“不想那麼多,你看前頭兗海軍還能頂得住嗎?”

陳法海還沒說話,站在黑色狼圖旗幟下的陸仲元就開口,他說的第一句就是:

“都將,咱們需早做打算啊!”

趙懷安愣了一下,然後就反應過來這陸仲元是想暗示他跑路。

這他麻的,他這個當頭的還沒說要跑,這個兵痞子就想溜號。

理都沒理陸仲元,趙懷安問向了站在青色圖熊旗幟下的周德興,這是老兗海軍的,他說的才有參考價值。

周德興看了一眼前方的兗海軍,見此前留作後備的第三梯隊已經補了上去,臉色同樣不好看,他看著趙海安,抱拳:

“兗海軍應該是要擋不住了,他們戰力雖強,但畢竟人數太少,此戰真正關鍵還是看東川軍,他們兵力多達八千,就布置在兗海軍的左側,如他們發兵支援,這仗還有的打。”

但趙懷安一聽這個話,就知道完犢子了。

那顏師會能指望上,那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兗海軍後麵奔出一名騎士,向著趙懷安他們所在的第四陣奔來。

這邊,同樣騎在馬上的郭從雲,眯著眼睛覷到了,說了句:

“兗海軍是要讓咱們上了!”

果然,話音剛落,那騎士壓根不去其他陣,徑朝趙懷安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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