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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帶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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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間,霧氣濕冷,幽暗不見天光。

趙懷安踩著皮靴將山道上的腐葉碾碎,順帶起一腳的紅泥,走到了一棵參天巨木麵前。

單木成林。

趙懷安從下抬頭仰望這棵樹,巨大的樹冠仿佛一個車蓋,將周遭籠罩得一團黑。

這麼大一棵樹,也不知道得長多少年。

隻是此時趙懷安,一點沒有探究好奇的意思,反而滿臉的沮喪。

因為這是趙懷安第三次走到這裡,看到這棵“熟悉”的參天大樹。

是的,趙懷安他迷路了。

之前,他就來到了這裡,可在林子裡繞了一圈後,他發現又回到了原處。

趙懷安不信邪,換了個方向繼續走,再然後他就又到了這裡。

直到趙懷安把三個方向走完,依舊沒能走出這片密林,他這才死心。

真邪門了。

披著甲,背著行囊走了這麼多的路,饒是趙懷安體質變態,這會也氣喘籲籲。

他走到巨木前,選了一條突出地麵的樹根坐了下來,開始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辦。

尋著太陽的方向走?

可趙懷安抬了抬頭,氣餒了,這密林遮光蔽日的,哪看得到太陽?

按照樹林生長的方向?

以前趙懷安也學過一點野外求生知識,聽說優秀的野外生存者可以從樹木生長的情況來辨彆方向。

比如樹木哪一側生長的更茂盛,那一側可能就是南方。

但此時的趙懷安隻想問問,哪家好人能在原始老林中看出哪邊樹木更茂盛?

剛剛他就賭了一下,選了一處看著茂盛的地方走了,可最後不還是又回到這裡?

現在,趙懷安隻能另想辦法了。

不過除了迷路這樣的“小麻煩”,趙懷安卻有更大的發現。

那就是他的這具身體堪稱體能魔鬼。

他之前披著全套鐵甲,上下加在一起少說有六十斤,再背著裝備和行囊,八九十斤是少不了的。

而趙懷安呢?背負這麼重的負擔,卻可以在森林裡走這麼久,直到現在才感覺到累。

這是什麼?這是天生做牛馬的好材料啊。

這樣的體能再加上趙懷安學過的一些器械技擊,才有安全感嘛。

……

坐在粗壯的樹根上,趙懷安順手就從腰間解下黃皮葫蘆。

這是唐軍武士的標配了,專門用來裝水的。

趙懷安稍微晃了晃葫蘆,卻聽不到聲音,馬上心裡一沉。

他還不死心,又把塞子打開,舉著葫蘆張著嘴就要喝水。

可嘴巴張的老大,葫蘆裡滴下的卻隻有可憐的三兩滴。

趙懷安恨不得給自己來上一嘴巴,自己怎麼就不知不覺把水給喝光了呢?

其實林子裡也不是沒水潭,就剛剛他走的一路,就看到幾處小水潭。

但這些水,趙懷安可不敢喝一點。

在這密林中拉了肚子,得了痢疾,那是真要丟命的。

歎了一口氣,趙懷安心裡涼涼的。

現在他隻有最後一個選擇了,那就是冒險去附近的河流取水。

這還有另外一個好處,那就是河流旁邊總有河穀,這些蜿蜒的河穀是天然的通道。

隻要沿著河穀地往上走,不愁遇不到聚落地。

但偏偏有一點,那就是太危險了,走河穀地太容易撞見敵軍了。

本來他走森林就是為了繞開那些敵軍,但現在這個情況,看來也隻能冒險走河穀道了。

將葫蘆裡的最後兩滴水抿完,趙懷安抄起陌刀,扛著行囊轉道向右。

……

水聲越來越響,趙懷安加快了腳步。

陌刀掃過林邊的古藤,掃下一陣敗葉,等趙懷安走出林子時,正看到眼前一幕:

隻見陡峭的懸壁上,一道白練懸空而下,激昂起的瀑布濺起無數水氣直撲趙懷安的臉龐。

本來就走得滿頭大汗,這會被水汽一激,趙懷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看著大瀑布,趙懷安暗道:

“怪不得老遠就聽到水聲呢,沒想到這還有個大瀑布,這可比我以前去廬山看的那個瀑布大多了。”

帶著一點對前世的小怨念,趙懷安抹了把臉,指縫間滲出的不知是水汽還是汗水,濕漉漉的。

看著這麼一大片河流,趙懷安感覺更渴了,但他沒有直接下去灌水,而是躡手躡腳地爬上了高處。

那裡有一塊巨石,正好可以擋著趙懷安的身形,他趴在石頭上,來回眺望著,確定附近沒有人後,才放心退了下來。

越是這個時候,腦子裡的弦就越要繃緊。

趙懷安七拐八拐的下到河邊,將葫蘆取下,背對著河,將葫蘆按在水裡。

他繼續東張西望,確定真的沒有危險後,才取下兜鍪,隨手將陌刀、角弓、行囊放在左手邊,這才轉過身去。

趙懷安捧著沁涼的河水,不斷揉搓著臉。

從死人堆裡爬出來,趙懷安臉上的血漬都結殼了,直到這個時候才好好洗了一把臉。

看著水中倒影著的臉,趙懷安咧嘴一笑。

不錯,好一個周正的少年郎。

正當趙懷安小樂的時候,忽然從上遊傳來一陣嗬罵聲。

“個哈慫,不要臉,看著額老實,好欺負哈,三個追額一個。”

在罵罵咧咧中,一個包著頭巾,穿著粗麻青袍衫的男的從前麵的河穀道跑了下來。

趙懷安在聽到動靜的第一時間就伏在了地上,他沒抓旁邊的陌刀,而是將係在右腰上的橫刀抽出了半截。

趙懷安冷靜觀察著前方,聽著那熟悉的關中方言,心裡有了計較。

但看著看著,心裡又不免一陣古怪。

沒錯,那關中漢子的確是被追殺,在他衝出來沒多久,就有三個穿著皮甲的武士追了上來。

這些人操著趙懷安聽不懂的話,但隻是看這些人的神情就知道是在罵人。

到這裡都對著呢。

可等那關中漢子一個勁地往趙懷安這邊跑時,趙懷安看清了那漢子手裡的東西。

那是個啥?一個嗩呐?

可不等趙懷安繼續觀察,就見那抓著嗩呐逃命的關中漢子衝著他這邊大喊:

“鄉黨,拉額一把,後麵是南詔蠻子,哈慫毒得很,不會放過額們的。”

趙懷安被這句話打得措手不及,還沒想明白自己是哪裡暴露了,就看見對麵追殺關中漢子的三個皮甲武士停了下來。

其中一個手指著趙懷安這邊,正和邊上的夥伴嘰嘰喳喳說什麼。

一邊是熟悉的關中話,一邊是完全聽不懂的鳥語,是敵是友豈不是一目了然?

於是,趙懷安再不隱藏,抓起放在一邊的角弓,一箭射向對麵。

從起身到拉弓,趙懷安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角弓作為唐軍製式硬弓,威力巨大,拉滿能射二百步。

而那三個南詔武士距這也就百步,活活就是靶子。

也確實如此,那三個南詔武士在看到趙懷安起身拉弓時,皆呆住了。

但下一刻,箭矢並沒有射中任何一個,反而穩穩地落在了旁邊的河流裡,消失不見。

呆了一會,三人哈哈大笑,然後直奔趙懷安。

殺了這個樣子貨。

……

趙懷安也被自己的這一箭弄尷尬了,明明射得人,怎麼偏了那麼遠?

看著手舉短刀、鬱刃、鐸鞘的南詔武士衝了過來,趙懷安並沒有害怕,而是將橫刀抽出。

這個時候,他還好整以暇地對旁邊喊了句:

“老兄,岸邊有一把陌刀,你持著為我壓陣。”

可哪有什麼人回應趙懷安啊。

隻見那個關中漢子,頭也不回就往後麵跑,一點沒有要和趙懷安並肩作戰的意思。

趙懷安愣了一下,這就是民風淳樸的老秦人?這就是咱的大唐老祖宗?

想到自己才來一天,就嘗遍人情冷暖,趙懷安心裡就委屈。

但這會已經顧不得罵人了,那三個南詔武士已經衝了過來。

三人明顯是南詔軍的精兵,和趙懷安一樣,也是全副武裝,就是沒鐵甲。

三武士腳步迅捷,其中一個舉著矛劍衝正麵,兩個拿鬱刃、短刀的從兩翼,戰術非常清晰。

趙懷安深呼了口氣,後腳一彈,刀隨人走,接著一刀劈向了最前頭的南詔武士。

此人手持長兵,威脅最大。

那人沒想到趙懷安披著鐵甲速度還這麼快?下意識用矛劍去擋。

但下一刻,木製的矛柄齊矛而斷,接著銳利的橫刀就斬在了他的脖子上,飆出滾熱的鮮血。

斬斷一敵的脖子,趙懷安沒有停留,反而向著前頭狂跑。

兩側的南詔武士沒想到趙懷安會跑,扭頭就追。

可下一刻,前頭的趙懷安猛然一停,接著一個扭身,原先拖在右側的橫刀就這樣反劈了過來。

這一下子太快了,趙懷安右側的那個南詔武士完全沒有防備,被一刀劈在了顱骨上。

廝殺還未四個呼吸,三名南詔武士就死了兩個。

而這一切都落在了後麵的關中漢子眼裡,此人當即就有了決斷。

……

正殺著人,趙懷安就聽到這樣一句話:

“鄉黨,彆慌,額來了。”

接著,他就看到那關中漢子又跑回來了,這下子他是真的被氣笑了。

將最後一個南詔武士斬首,趙懷安毫不猶豫,一刀劈向了那個“淳樸”的關中人。

但下一刻,那漢子一個滑跪,抱著趙懷安的大腿哭道:

“鄉黨,額找的你好苦啊!”

趙懷安愣住了,看著真情流露的關中漢子,竇疑:

“這人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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