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米仔的協調下,何耀宗花錢借兵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不到半個鐘頭的時間,單是龍根一脈的門人,都快要把和泰茶樓的門檻踏平。
烏蠅和細偉等人坐在茶樓大廳中間,擺幾張椅子,挨個記錄著每個前來賺這筆快錢的社團仔。
“姓名。”
“細偉,你瞎咗?我潮州威啊!”
“潮州威啊,今晚開工可能要去砍人,你們肉聯檔的兄弟瞎湊什麼熱鬨?”
“挑!劈豬和劈人有乜區彆?”
“行了彆廢話,幾個弟兄?”
“五個!”
“好,帶著你的人去樓上領錢。
下午耀哥吹哨的時候,左胳膊記得掛條紅毛巾,不然被自己人劈錯了,耀哥仲不賠醫藥費。”
細偉飛快的記錄著這夥人的名字,隨後揮手示意潮州威挪位置。
烏蠅這邊同樣忙得不可開交,他此時正細細打量著麵前一個排骨仔。
“一個人來的?”
“是啊。”
“大佬是邊個?”
“大佬是大隻琛。”
“大隻琛是和聯勝邊個堂口的?”
“不是啊烏蠅哥,我是號碼幫的,在觀塘一帶開工。
我大佬聽說你們這邊要借兵,特地讓我過來問問還缺不缺人手。”
烏蠅頓時給氣笑了。
“屌你老母,你是耳朵聾還是眼睛瞎?
看不到門口寫著非和聯勝門人非請莫入嗎?”
“烏蠅哥,我哋價錢公道,可以少要一點的,讓我哋賺少少啦!”
號碼幫的招牌畢竟還是夠閃亮,烏蠅也不想得罪這號人。
他隻是催促麵前這個排骨仔離開。
“這我可做不了主,耀哥發咗話,一定要讓和聯勝的兄弟食飽先。
你也看到了,這麼多自家人都輪不上號,哪有你們號碼幫一口飯吃?”
排骨仔失望的站起身來,但還是沒有放棄遊說。
“那好,以後耀哥遇到什麼紮手的硬活,可以隨時來觀塘搵號碼幫大隻琛。
我哋價錢真的好公道!”
“行了行了,我會轉告耀哥的。”
此時何耀宗正坐在財務公司的辦公室內閉目養神。
樓下熙熙攘攘,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思路。
他正在對係統進行的一次壓力測試。
果然,在樓下的人湊足了一百個借兵名額的時候,係統就給到了風險提示。
在借兵名額達到兩百人的時候,係統就告知超支名額已無法提供返利。
也就是說根據係統的評判,借兵一百人,已經足夠他徹底擺平廟街的煙鏟樂了。
何耀宗沒有感到太多意外,係統給到限製也無可厚非。
如果真的可以無限製借兵,他報出天價,每天把整個港島的古惑仔拉到廟街溜一圈,那係統當前的功能可能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廟街,溫莎夜總會。
梳著二八邊分的煙鏟樂,正背手站在天台的一處雨棚下,望著已經被打得昏迷的盲輝發呆。
“火爆,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把他打成這樣,自己想辦法搞定這件事情!”
杵在煙鏟樂身後的火爆扭了扭脖子。
“大佬,我話盲輝這個撲街今天這麼硬氣,怎麼打都打不妥。
原來是和聯勝有人給他撐腰,不過我就想不通,像他這種廢柴,居然也有人收他做細佬。”
煙鏟樂眼皮一翻,冷冷地掃了火爆一眼。
“你不要轉移話題,現在外邊滿大街都在傳那個叫何耀宗的飛仔借兵,馬上要來搵我們麻煩。
我在廟街睇著這幾個場子不容易,你最好不要讓我難做!”
煙鏟樂丟下這句話,便不再與火爆多費口舌,背手離開了天台。
“挑!”
火爆飛起一腳踢在旁邊的雨棚上,麵色逐漸扭曲,朝著煙鏟樂的背影大喊。
“怕他個屌啊!和聯勝,嚇死個人!
出來混的誰不知道和聯勝九區堂口心口不一,他們不齊心的!”
隻是煙鏟樂不聞不問,兀自往樓下走去。
沒有辦法,火爆隻得蹲下身子,伸手拍打盲輝的臉頰。
“醒醒啦撲街!你最好不要裝死,讓我不好過,今晚也要把你丟下樓先!”
煙鏟樂來到夜總會的吧台,發現阿華依舊坐在那裡,專心致致的睇著一本娛樂雜誌。
煙鏟樂上前,遞了支煙。
“大哥華,不在敬義社混了,比以前更加犀利了。
上百號人說拉出來就拉出來,真是夠大曬的!”
阿華放下雜誌,揮手打飛了煙鏟樂手中的香煙。
“不抽,我怕你在裡邊摻少少!”
被駁了麵子的煙鏟樂隻得訕笑一聲。
“一定要和我過不去嗎?”
“你要搞清楚,現在不是我和你過不去!
你們不問緣由綁了盲輝,直到現在都不肯讓我見他一麵,叫我怎麼回去交代啊?”
煙鏟樂用陰濕的目光看了阿華一眼。
“這樣,我馬上把盲輝帶出來交給你,另外再賠一萬塊的湯藥費。
你回去和何耀宗打聲招呼,讓火爆去敬茶也好,讓我去道歉也罷,犯不著這麼勞師動眾!”
“我挑!”
阿華不禁笑出了聲:“兩百號人都從堂口拉出來了,你一萬塊錢就想搞定?
煙鏟樂,你腦子秀逗了?”
“那就是一定要讓我死了?!”
煙鏟樂語調陡然加大,一時間,守在夜總會的一群馬仔烏泱一下圍了過來,個個麵色不善,打量著阿華。
阿華嘴角的笑容也逐漸斂去。
他緩緩把手伸向後腰,摸出了一柄錚亮的匕首,直接插在了身後的真皮沙發上。
“好嘢,正好找不到借口練你!”
煙鏟樂嘴角劇烈抽搐了一下,眉頭緊皺。
他揮手示意圍在旁邊的馬仔退去,而後冷冷開口。
“事是火爆惹出來的,與我無關!”
深水埗,接好運麻雀館。
龍根依舊在進行著他規律的養老生活,一手麻將搓得不亦樂乎。
鈴鈴鈴——
電話響起,龍根不以為然,一手搓牌,一手伸手拿出了電話,摁下接聽鍵。
其餘三個牌友當即停下手中的動作,不多發出一點聲響。
“邊個啊?”
“龍根,在做什麼呢?”
聽筒裡,一道蒼老且鼻音濃厚的聲音傳了出來。
給龍根打電話的,正是和聯勝的太上皇,九區堂口實際的掌權者,元老院坐頭把交椅的叔父輩——鄧威!
龍根當即停下手中搓牌的動作,拿穩了電話。
“哦,是威哥啊!
我在陪人打幾圈人情麻將,搵我什麼事情啊?”
“龍根,聽說你收了個名叫何耀宗的細佬,前段時間還惹得洪興的大佬b上門,飲了杯兩百萬的和頭茶。
有沒有這件事?”
“有啊,不過小輩們的事情,我也沒有多去打聽,怎麼了威哥?”
“沒什麼,這件事情我先不問,我隻問你一件事情。
今番何耀宗,正在你的堂口搖旗吹哨,帶人去廟街曬馬,你知唔知?”
“我知!”
龍根不以為然,在他看來,那一大票人都是從自己堂口拉走的。
按照規矩,收了錢的大佬要照例向自己遞交茶水費。
何耀宗花自己的錢去辦自己的事情,他躺著都有錢收。
況且這個衰仔隻是借著這個機會,去廟街打響自己的名頭,自己沒必要操那麼多心。
不過鄧威顯然對此並不讚同。
“龍根,你一把老骨頭,馬上六十歲的人了,怎麼做事也是沒輕沒重的。
上百號人拉出去曬馬,o記警司的電話都打到我這邊來了!
如果惹出什麼事情,你擔待得起?”
“隻是搵個小小的四號仔拆家,後果沒這麼嚴重吧?”
“重不重你心裡有數!總之這種招災惹禍的細佬,我不鐘意!
才過檔幾天就到處搞搞震,以後要是闖禍,我哋和聯勝保不了他!”
說罷肥鄧就掛斷了電話。
龍根在和聯勝,大小也算個排得上號的叔父輩,沒來由被肥鄧一頓屌,心中難免不爽。
他把電話丟落在麻雀桌上,嘴裡不禁罵了一聲。
“不鐘意就不要坐在那個位置上!活該當年被心腹背叛,丟了尖沙咀的地盤!”
再抬頭一看,發現周圍一圈陪他打牌的街坊,皆是目瞪口呆望著他。
“阿叔,還……打不打了?”
龍根低頭看了眼自己那副爛到發瘟的牌,當下心情更差。
索性一把推倒修好的長城,氣衝衝起身,招呼跟班的細佬離開了麻將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