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監獄,被古惑仔戲稱為進‘祠堂’進修。
再銳利的棱角,在裡邊也會被磨平。
三年的監禁生涯,早已讓大頭徹底與昔日那個熱血的飛仔劃清了界線。
三年來,那個信誓旦旦捧自己出頭的大佬,甚至沒來看過自己一眼。
大頭隻感覺內心泛起一絲淡淡的苦澀。
直到旁邊有人推搡了下他。
“喂大頭,叫你呢。”
“ac9026,你耳朵聾了嗎?!”
隨著殺手雄的一聲暴喝,大頭猛地回過神來。
趕緊舉手喊了聲‘到’。
殺手雄瞥了他一眼,用塑膠警棍指了指旁邊的隊伍。
“站過去。”
大頭看了眼身旁的喪豪,隨後朝著殺手雄應道。
“sir!可是今天我有出勤任務。”
“你在教我做事?你今天的出勤任務,就是好好去球場那邊,聆聽神父的教誨!”
殺手雄說完低下腦袋,繼續念下一組編號。
上午十點,陽光已經灑在了監獄球場的上方。
在各個監區管事的帶隊下,一群囚犯依次入場,準備進行懲戒署的感化作業。
“9026,過來一下。”
在準備進入球場之前,殺手雄忽然停下腳步,示意手下帶著這群囚犯進入球場,而後把大頭單獨叫了出來。
大頭不解,但沒有吭聲,而是乖乖跟著殺手雄出列,來到了球場旁邊的一處鐵絲網處。
何耀宗早已在這等候多時。
回頭張望了一番,殺手雄用警棍拍了拍大頭的後背,兩眼卻看向何耀宗。
“先說好了,最多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有什麼事情抓緊時間去聊。
另外,不要耍什麼花樣。”
“多謝阿sir關照。”
何耀宗微笑著起身,悄悄地湊到殺手雄身邊,將兩張‘駝背仔(五百元)’塞到了殺手雄的製服口袋。
殺手雄微微一愣,嘴角旋即勾勒出一抹微笑。
“我去那邊抽支煙,最多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
說罷殺手雄從口袋裡摸出煙盒,又遞出一支給大頭。
在為大頭點完火之後,他倒是乾脆,一步三晃往球場入口那邊走去。
隨後倚靠在鐵絲網上,兩眼直勾勾的盯著何耀宗二人。
大頭狠狠地吸了口手中的香煙,隨後疑惑地看向何耀宗。
“靚仔,你是邊個?”
“先彆問我是誰,我問你一句,想不想出獄?”
“廢話,這裡邊有哪個是不想出去的!”
“想出去就好。”
何耀宗笑容依舊:“兩天前,我還在銅鑼灣幫大佬b做事。”
大頭眼中當即閃過一絲光芒。
“是b哥讓你來看我的?”
“你想多了,同樣在兩天前,大佬b讓我替他去頂一樁殺人官司。
我沒有答應,所以選擇過檔到了和聯勝。”
“這……”
大頭一時語塞,他腦子此刻有些混亂。
百感交集之下,更多是一種悲涼的落寞感。
原來自己當初不是沒得選。
如果自己當初不那麼衝動,信了大佬b的鬼話,自己現在也不用在監倉裡日複一日的捱時間了吧?
至於什麼出獄之後,捧他出頭的承諾,大頭在監倉裡頭早就認清了現實。
三年了,大佬b連來看自己一次都未有,屆時出獄,還會捧他出頭?
“那你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
一支煙,兩口下去就差不多去了一半。
大頭收起思路,如是朝何耀宗問道。
“長話短說,我和你明講了吧。
因為我不肯頂鍋過檔去了和聯勝,阿b對我下了江湖追殺令。
我這個人呢,最受不了這種威脅,和聯勝這邊雖然有人肯撐我,卻不願為了我的事情,去和洪興交惡。
所以我隻有花點錢替你找個律師,把三年前的案子翻出來,看看能不能把大佬b送進去,這樣我也安生,你也不用在這監倉裡苦熬了。”
“撲街!你不要搞我!!”
激動之餘,大頭嘴裡叼著的那支煙掉落在地,他趕緊撿起吹了吹煙嘴上的碎屑,又放回嘴裡。
在狠吸一口之後,他瞪大眼睛看著何耀宗道。
“當初是我癡線,出來替他頂鍋,但這幾年我想的好清楚,權當是我年輕氣盛不懂事,以後本本分分在裡邊熬個幾年,出去後就徹底和社團劃清界限,老老實實做人!
我不需要你幫我打乜鬼翻案官司,我不想出去之後,三天兩頭被人家追著砍!”
何耀宗嘴角的笑意略顯嘲諷。
“本本分分做人?你覺得可能嗎?
我雖然沒在洪興的地方開幾天工,但你的事情多少還是打聽了一點。
五年前,阿b帶著你們打入銅鑼灣的時候,你們在灣仔和東星的人搶地盤。
被你砍翻的東星仔可是不在少數,有兩個跛咖現在在東星混的不錯,你覺得你出去之後,還有做老實人的資格嗎?”
這番話字字誅心!
大頭的神情由落寞開始變得迷茫,再由迷茫開始變得絕望。
他說話的底氣已經不是那麼足了。
“我……那我也不想……出賣大佬,出去更沒有我的容身之地……”
“你放心,我不似大佬b那般無情無義。
你隻需要翻供,幫我出這口惡氣,等你出去了,可以來和聯勝幫我做事。”
大頭搖晃了下懵懵懂懂的腦袋,一根煙終究食到了儘頭。
“你怎麼確定我一定會翻案成功?如果出不去,留在監倉裡頭隻有死路一條!”
“隻管把心放到肚子裡去!我這次替你找的律師,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他現在在外邊準備翻供材料,後天會來監獄找你了解情況,到時候你見到他,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
何耀宗拍拍大頭的肩膀,看出他現在正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一方麵是對自由極度的渴望,一方麵又在對自己鋌而走險的擔憂。
因為自己的衝動,他已經付出過一次慘痛的代價了。
如果這次再錯,命都要冇!
為了讓大頭寬心,何耀宗再度開口道。
“這樣,在律師來找你之前,你可以慢慢考慮。
考慮清楚了,到時候和律師講就行了,我尊重你的決定。”
說罷何耀宗對不遠處的殺手雄招了招手,殺手雄當即夾著警棍走了過來。
“喂,還愣著乾什麼?耶穌在等著救贖你呢!”
在殺手雄的催促下,大頭狀若癡呆的朝球場裡頭走去。
期間他一步三回頭,幾番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再說什麼。
何耀宗隻是不緊不慢跟在身後,他是跟著教會進來的,現在還要繼續把這個身份扮下去。
至於給大頭時間考慮?
怎麼可能讓他去考慮!
自己為了幫大頭出獄,光是在陳天衣那邊的定金就已經交了不下三十萬。
要是他遲遲下不定決心,站出來咬大佬b一口,那自己這些錢豈不是全部打水漂了?
他不敢下決心,自己自有辦法讓他去下決心。
何耀宗雙手環抱在胸前,經過球場外圍的一個監倉行伍時,何耀宗冷不丁被一個單薄的身影所吸引。
那人正站在行伍前列,接受著一個神父的賜福。
與其他閉目禱告的囚犯不同,他雙目圓睜,臉色蒼白,看不到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
隻是那一雙眼睛裡,滿是道不儘的怨恨與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