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尿糟的,挺大個小夥子,拍你兩下子能咋的!”
“我跟你說,你二舅今天來,把那老虎崽子的皮給送過來了,今天就是為這事來的,沒看你二舅一直都沒說話,蔫了吧唧的,那是覺得在你麵前沒麵子了。”
“你像個人似的,彆啥都看不出來,等會兒說兩句你二舅愛聽的話,從小你二舅和你二舅媽最疼你了,知道不,彆整的跟沒心似的!”
陳寶財說完之後就開始拿鏟子把裡麵炒好的瓜子兒放到了簸箕裡,然後又推開門,借著那冷氣兒,給那瓜子兒散溫,雙手顛吧顛吧,就能借著那股風把裡麵的癟子全都能篩選出去。
而且這瓜子兒出鍋之後,堆在一起最容易糊吧,就這麼一顛簸,就能把這熱度均勻,而且這炒瓜子的時候,還會往裡麵撒點沙子或者石頭塊,就是為了能夠加熱快一點,而且這篩選的時候也都能挑出去。
陳樂聽到父親這番話,瞬間感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了。
他哪能不知道二舅和二舅媽對自己的好,隻是沒想到二舅會因為這件事,還主動跑一趟。
他伸出手在兜裡摸了摸,還有200多塊錢,現在二舅家正是用錢的時候……
“爸,那我先進屋了啊!”陳樂拎著暖壺就進了屋,然後就看到二舅抬頭看了自己一眼,緊接著又低下了頭,手裡擺弄著雞毛毯子上的毛,一邊聽著其他人嘮嗑,偶爾臉上露出笑容。
反正咋看咋都挺蔫巴的,這和他之前可完全不一樣!
這農村都會把這茶缸子啥的放到那木頭箱子櫃子上,這鏡子也都杵在上麵,陳樂把這茶缸子還有搪瓷缸全都拿了過來,然後倒滿了水,遞給了姥和姥爺。
送給二舅的時候,二舅這才直起身接過了茶杯,吹了兩口熱氣,就吸吧兩口……
這時候陳寶財也進屋了,就把瓜子放到了炕上,大家夥都一人抓一把,一邊吃一邊嘮嗑。
這就是大東北過去,為何每個人的板牙上,都會有一個豁口,從小就愛嗑瓜子,硬是磨出來的。
“紅斌,今天晚上這是咋了,以前那屁話可多了!”
“來了半天,也沒吱聲……”趙愛英回過頭來看了自己二兒子一眼,並開口問了一句。
“誰知道了,以前來這兒總跟我鬥扯兩句,現在也沒個聲!”郭喜鳳吐出一口瓜子皮兒,也開口說道。
“你們嘮的不是挺好嗎,我跟你們有啥可嘮的,都是你們女人之間的事!”
“我跟我姐夫有說不完的話呢……”郭洪斌撓了撓頭,笑著說道。
緊接著他的目光落在了陳樂的身上,然後就拿出了一個大布兜,緩緩的放到了陳樂的麵前。
“正好大家都在呢,我這有個事兒說一聲,反正總感覺挺對不起我大外甥的!”
“樂啊,上次我把老虎崽子給整走了,回家剝了皮,其實二舅挺自私的,乾這事也挺禿露反帳的,這是家裡人,我也就說了,要是外人肯定看不起。”
“這不是你二舅媽生病了嗎,家裡也缺錢,我就把這玩意兒準備拿去黑市賣,就沒想著給你們幾個分,但是這老虎崽子是你們幾個打的,要不是你們小哥仨,沒準那天我都撂在那兒了!”
“大外甥,這話我真不知道咋說,反正二舅挺對不起你的,你說說你這兩個兄弟要是沒分到錢,這皮被我拿走了,到現在也沒個信,他們兩個還不得怨你啊,可這事跟你沒啥關係,是你二舅我想獨吞!”郭洪斌說到這的時候就彆過頭去,抬起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這咋連孩子的東西都能貪。
雖然是有苦衷,可這事兒就是辦的不地道。
這家裡人一聽到郭洪斌原來是為了這事兒,所以這一晚上一直都沉默寡言,蔫了吧唧的!
原來是有心事啊。
而且這是和陳樂之間的事,這家裡人也都沒說話,目光都落在了陳樂的身上。
陳寶財站在一旁卷著煙,乾咳了一聲,就是在給陳樂使動靜呢。
讓他表個態。
“行了,爸,這事我早就心裡有數,你說都是一家人,我能把我二舅咋的。”陳樂先是衝著陳寶財說了一聲,然後就拿起了那個布袋子,打開一看裡麵是已經都處理好的猞猁皮,
從裡麵打開,拿了出來潑到炕上,就好像那小毛毯似的,周邊也修整的十分規整!
就這手藝,除了二舅和父親,就沒有人能夠做到。
“二舅啊……”陳樂一邊擺弄著猞猁皮,一邊頭也不抬的問了一聲。
“啊?啥事,你說,二舅都聽著呢。”
“二舅這事辦的不地道,你有啥說啥,損我幾句也行……”
郭宏斌吸了口氣說道。
陳樂聽到這話之後,就緩緩的抬起了頭。
“我說二舅,你咋變了呢,變得我都不認識你了,你是真沒把我當你外甥啊,那咋的,我之前牲口八道的,賭得六親不認,那個時候你要是不認識我這個外甥,那是人之常情!”
“我現在也不去賭了,一心把火過日子,這家裡家外也開始跟著張羅,我爸我媽那都能感受得到,也對我這個兒子滿足!”
“那我這個當外甥,在你這個當舅舅的眼裡還啥都不是唄?”陳樂忽然說出了這麼一番話。
郭洪斌連忙擺了擺手笑著解釋了一句:“那可不是,二舅沒那意思,不管到啥時候,你都是我外甥,我咋能把你當外人!”
“這不就是就這個事兒,尋思給你道個歉……”
郭洪斌這話還沒說完,陳樂直接把頭彆了過去。
“那我小時候你咋不給我道歉呢,我長大了,你給我道歉,你整的這是啥事兒,還當著我媽的麵,不就是一個老虎崽子的皮嗎,你就拿走了賣了,那又能咋的!”
“彆說我二舅媽現在有病,需要用錢呢,就算是沒這事,你把這皮拿走了,我也不能把你咋的呀,我是你外甥啊,你現在歲數也大了,我對你咋的,不都是應該的嗎?”
“你瞅瞅你這事,還給我道歉,我受得起嗎?”
“那我打小,你和我二舅媽對我啥樣,我心裡清楚,你和我二舅媽那都是我的親人,娘親舅大,這我爸還活著,要是沒有我爸的話,那你不就是我爸麼?”
陳樂說到這的時候抬起了袖子,擦了擦眼淚。
這一幕也直接把郭洪斌給整愣住了。
倒是旁邊的陳寶財低著頭咧著嘴卷著煙卷,臉上浮現出了欣慰的笑容。
郭喜鳳看到兒子這麼懂事兒,說出這番話來,那心裡更是彆提有多知足了。
都說這孩子仁義,那可不隻是說說,是事兒上見。
“你瞅瞅,我這大外甥咋還哭了呢!”
“是不是二舅讓你委屈了?”郭洪斌急忙就湊了過來,用手扒拉了一下陳樂,卻被陳樂直接給聳搭開了。
“可不是唄,哪有你這樣的,舅舅給外甥道歉,你說你做啥事了,就得給我道歉啊,拿走就拿走唄……”
“跟家裡人外道,你是不打算跟我家來往了唄!”
陳樂說話的時候,這聲音都跟著哽咽了。
想起了小時候二舅媽為了給他弄口吃的,東家借,西家借。
那到了晚上就怕他冷著,就灌到了熱水袋子塞進被窩裡,一晚上都熱氣騰騰的。
那二舅媽還生著病呢,也要給他做鍋出糧,都趕上當自己兒子養了。
小時候沒有啥玩的,就愛擺弄點木頭啥的,二舅用的木頭給他做了狗爬犁,還兩邊安上了翅膀,坐了一個木頭飛機,讓他用繩子滿屯子拽著玩。
這不就是把他當自己孩子一樣嗎?
所以這長大了,咋還就外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