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連玉抿唇，最終還是搖搖頭，“不了，我的夫君在這裡。”
豆娘複雜地看著她，“你總是提你夫君，那你夫君喜歡你嗎？”
那一刻，孟連玉像是被問住了，雙眸之間翻騰過一絲迷茫，她想起陸宸，她遇見他時，他還不是商州王，隻是擁兵一方的梟雄。
後來他救了她，她以身相報，隨著他南征北戰，看著他奪權爭位，成為商紂王。
這五年，他為她護她，幫她保護族人。
也曾以將救命的藥讓給她的治療身體。
可今日……
孟連玉心臟密密麻麻地刺痛了一瞬，說了一個自己都摸不透的答案，“也許吧。”
豆娘眼睛閃過了一絲憐，看出了她的掙紮，“若你不想隨我去南州，那就去雲州，東州，總有一個你喜歡的地方。你就是世間的風景看的太少，才將你的夫君視若珍寶，若你看過人間萬物，你定然不會願意自己拘在這一方天地。”
孟連玉聽聞其餘各個國度，風土人情大不相同，她是有些好奇，也有過渴望。
可作為商州王後她明白自己的職責。
孟連玉也很想告訴豆娘，她不是一般人，所以她注定無法離開商州，因為身體太弱，如果沒了陸宸親衛隊護送，她一旦離開商州也隻會凍死在路上。
但她沒辦法告訴她。
“豆娘，你走吧……”她聲音忽然有些哽咽。
豆娘是她來商州為數不多的朋友，縱然再不舍，可她不能再把豆娘留在這裡了，誤了她的吉時。
豆娘吉時已至，她已經沒了理由拖延，心臟堵了堵，眼淚濕潤了一瞬，“孟姑娘，若是有一日商州不想待了，便來南州尋我吧，離開你那無心無情的丈夫，與我在南州逍遙，屆時我為你尋一個如意郎君，定比你現在的好上百倍。”
孟連玉鼻酸得厲害，又想哭又想笑，她咬唇，“好……我答應你。”
說完，孟連玉將自己身上的玉佩取下，這是她阿兄送給她的東西，也是她如今為數不多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拿走吧。”
豆娘看著那塊玉，知道那玉對她足夠珍貴，因為她總是戴在身上，不曾取下。
“我真不想離開你……”豆娘哽咽，深深地看著孟連玉的臉，似乎想要記住一般，“連玉，記得來尋我取回這塊玉。”
說完她接過孟連玉的玉。
吉時已到。
娘說過，婚嫁之時常常是女子哭，男子笑，因為男子娶妻尚能在一處，而女子嫁人便是天各一方，可能此生都不會見了。
那個時候她太小不明白，如今她終於體會到了。
孟連玉看著豆娘的身影越來越遠，悲慟大哭，她明白這偌大的商州又隻剩下她一個人了。
孟連玉失魂落魄地走上了幾步，忽然眼前一黑，整個人往前倒去。
——
等孟連玉再次醒過來，人已經在主殿了。
“娘娘——”宮女思羽喚了一聲，“你終於醒了。”
孟連玉明明記得自己方才還在奈何橋，“我怎麼回來了？”
思羽道，“是司言大人不放心派人跟著，發現娘娘暈了，便將人你送回宮了，方才司大人已經看過了，身體大損，娘娘你需要靜養身體了。”
取了心頭血，自然是加速了這身體的衰老。
“需要與王上說嗎？”思羽垂眉道。
孟連玉知道思羽指的是她身體衰弱的事情，但此刻莫名不想聽到陸宸的消息，她搖搖頭，“再過幾日吧。”
思羽見她心情似乎不好，便哄著道：“方才司大人來時也帶了王上的旨意，說明日著整個王宮的人都移步西山行宮，看來是擔心娘娘的身體呢，娘娘，王上還是十分惦念您的……”
西山行宮是商州難得的溫暖之地，那裡難得不下雪，雖比不上南州，卻也能緩和許多。
但陸宸的主心在王都，去一次九幽便是興師動眾，所以她嫌少有去西山行宮居住的日子。
孟連玉抿唇，若是換做以往她現在一定很高興，可如今……她淡淡一笑，“嗯。”
思羽一邊說著要為孟連玉準備東西明日去往西山行宮，一邊又哄著孟連玉高興。
孟連玉看著思羽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
或許夫君是真的想要補償她吧。
她心裡泛起了一絲漣漪。
被思羽帶的，她也有些期待明日的西山行宮之行。
次日，孟連玉被思羽帶到王宮城門前。
宮門大開，百官依次排開。
孟連玉看著商州難得熱鬨的氣氛，心裡也終於有了一絲歡喜。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去尋陸宸。
卻看見了司言搖著羽扇，男人今日依舊穿著太醫的服製，做在人群中很是惹眼，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側眸看過來，朝她微微一笑。
孟連玉一頓，同樣頷首回禮。這方，終於看到了那王轎而來，她滿腹歡喜地上前。
隻見那王轎之上，陸宸引得眾將士臣服，他玄墨長袍在風中獵獵翻飛，而他雙手抱著一個柔弱的身子在懷，從那王轎走下來，那披風遮住了女子的麵容，但孟連玉依舊認出了那個女子。
是黎玥。
她的笑容僵住，步伐頓住。
思羽臉色一變，“娘娘——”
孟連玉雙手不自覺地蜷縮握緊，她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次西山行宮之行是為了黎玥，順便帶上她。
而正當此時，一陣嘹亮的長嘶鳴穿過三軍，隻見那通體雪白的汗血寶馬踏過積雪，所到之處眾人皆為那匹馬讓出位置來，跪地臣服。
“是青鸞！”思羽語氣有些激動。
孟連玉一頓，看著那高傲的汗血馬，這是陸宸的禦用坐騎，除了陸宸，隻有她才能接近。
這五年她為了討好青鸞，處處好吃好喝，哪怕被踹了好幾次，也要堅持為它梳毛。
就這樣堅持了數年，青鸞才勉強肯馱她一次。
孟連玉正詫異青鸞為何會來此。
下一秒，她就見那青鸞收起了急匆匆的步伐，主動朝著陸宸的方向低頭。
她本以為是恭順陸宸。
下一秒，她便見那女子從陸宸的懷裡跳了出來，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青鸞。
“青鸞沒想到你還活著~”嬌軟的聲音又十分用力的抱住了青鸞。
而青鸞沒有絲毫的抵抗，反而親昵地蹭了蹭黎玥的掌心。
思羽被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孟連玉一同，而此刻身後的司言搖著羽扇而來，“娘娘還不知道吧，這青鸞本是黎姑娘的，是黎姑娘和王上當年一同養大的好馬。”
那一刻，孟連玉像是被人打了巴掌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