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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不似輕絮過簾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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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上結,眉間月。

香腮雪,拆囊夜。

謝星涵屏息凝神,麵容專注,玉指挑結,素手分縑。

烏發垂瀉,不知窗風之驟;銀輝漫案,誰覺更漏之深?

絲繩抽出,藍緞滑開,錦囊中的秘密,終於大白於——

裡麵是一張字條和一枚——

小錦囊!

謝星涵一臉問號,拿起字條,借著月光讀了起來,上麵隻有一句話:

“片言如契,豈待駟追。”

謝星涵指尖一顫,字條險些脫手。

完了!

被抓住了!

謝星涵臉頰騰地一下燒了起來,仿佛王揚就站在眼前,正似笑非笑地瞧著她違約偷拆錦囊。慌亂之間,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字條胡亂塞回囊中,然後鴕鳥似地捂住臉

誒?

謝星涵緩緩從指縫間睜開眼。

這兒又沒人,誰知道我拆了錦囊?!

繼續拆!

哆哆嗦嗦,謝星涵拆開第二個錦囊,心情激動,錦囊的秘密終於要藏不——

⊙o⊙

謝星涵星眸睜大!

裡麵居然還有一張字條和一枚小錦囊!

字條上仍然隻有一句話: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君子慎獨,不欺暗室。”

謝星涵愣了片刻,啪一下把紙條拍在案上:

“慎獨個頭!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窸窸窣窣,謝星涵拆開第三個錦囊,誌在必得!你有能耐再放——

還真有啊!

謝星涵驚呆!

紙條上照舊是一句話:“信之一字,豈分男女;一諾既出,何計紅妝?”

這家夥好可怕!

謝星涵嚇得一哆嗦,顫著小心肝兒把拆的亂七八糟的錦囊字條一股腦地塞了回去,隨即頹頹地回到床上,兩眼一閉,一頭栽進軟被。

下一秒星眸大睜!

不對啊!他提前寫了這麼多字條,這不就是篤定我會違約拆錦囊嗎?!

可是萬一我不拆呢?

這不就是冤枉了我嗎?!

想想看,自己若是老老實實等到他出使五天之後再拆錦囊,然後發現這些字條,自己該多麼委屈,多麼難過呀!

那時候,自己明明尾生抱柱,一諾千金,但卻被如此揣測!如此冤枉!豈不是信而見疑,忠而被謗!冬雷震震夏雨雪!仰天而哭,五月為之下霜!!!

謝星涵越想越帶入,隻覺荊山泣血,璞玉蒙塵悲卞子;東海含冤,素幡逆血慟蒼天!在“莫大冤屈”之下,竟生出一往無前的勇氣!猛地掀被而起,直奔錦囊殺去!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錦囊,小謝好逑!

第四個錦囊,不墨嘰,直接拉出字條!

“拆囊容易守約難,請娘子三思。”

謝星涵咬牙:“三思過了!”

毫不停頓,再拆!

“三思不足,當再思。”

彆說再思,一百思也拆!

“百思未遲,收手不晚,此時回頭,方顯娘子定力!”

猛拆!

“娘子不會拆了,因為娘子是誠實守信的好娘子!”

怒拆!

“娘子你控製一下。”

暴拆!

“謝星涵快停手!”

狂拆!!

亦餘心之所拆兮,雖九拆其猶未悔!

我拆我拆我接著拆!

謝星涵小宇宙熊熊燃燒,雙手如飛,一路拆到底,待拆到最後一個時,錦囊已細如杏仁,她用簪子挑開小錦囊,見裡麵除了一枚卷成細筒的小紙卷外,彆無他物。

謝星涵取出紙卷,又倒過錦囊,抖了幾抖,確認空空如也後,終於舒了口氣,唇角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天機不可泄露?嗬!我今天偏要泄你的天機!”

她小心翼翼地展開那紙卷,低頭湊近,上麵是一行細如蚊足的小字:

“露垂垂,且回回,不似輕絮過簾飛。”

???

謝星涵又讀了一遍。

??????

她把紙條翻來覆去地查看,又對著月光透視——可除了這十三個字外,確實再無一筆一墨!

謝星涵唇瓣抿起,嘴角一點點往下撇。

天機讀不懂,

小謝想哭

晌午,如意樓雅間內,一桌子菜肴已被吃得七七八八。桌案後端坐著一個麵容清臒的白衣道士,青絲束發,木簪斜插,衣袂上有陣圖暗繡,舉手投足間自有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逸。可身旁擱著的包袱卻是上好的綢緞所製,青底暗紋,嶄新發亮,與他一身道骨仙風極不相稱。

此刻,道士雙目微闔,手指懸在半空,正飛速掐算。

樂龐緊盯道士,喉結滾動,額角已滲出細汗。

道士的指間突然停住,眉頭一顫,眼皮下眼珠滾動,仿佛窺見了什麼玄機,表情極其鄭重。

樂小胖緊張問道:“如何了?”

道士緩緩睜開眼睛,看著樂小胖,也不開口,隻是眉頭緊皺。

樂小胖急道:“到底如何了,道長說句話啊!”

道士依舊不語,隻是盯著樂龐,左看右看,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直到把樂小胖看毛了,猛地一拍桌案,道士才緩緩開口道:“公子要聽真話?”

“當然!道長趕緊說!”

“我若是直言而陳,恐冒犯公子。”

樂小胖一揮手:“沒事沒事,你照實說!”

道士一臉凝重:“公子天罡貫指,鬼伯催命,煞氣之重,已至兩魂離竅,凶險至極。”

樂小胖臉色刷的一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作法請字的時候不是隻是說‘不妙’嗎?現在怎麼又成凶險至極了?!”

“請字觀的是陽世因果,方才推的是陰司命數。”

道士左手掐子午訣,右手排三傳,沉聲道:

“日辰申酉金旺,三傳寅卯辰會東方木局,本主春生之象,然申酉乘白虎發用,金刃克木,生機受製——”

忽地指節一頓,倒吸一口涼氣:

“更兼末傳辰土落空亡,簾幕貴人臨墓,天罡指陰。”

道士指訣變為伏吟式,四指關節疾速推演,麵容冷峻:

“今課傳逆間,鬼爻發用而子孫不入課,陰見太常披孝,此已非尋常因果,乃幽冥見召之兆。”

樂小胖雖然一個字沒聽懂,但已嚇得渾身冰涼,道士說的話固然可以胡編,但那化符成字的本事他可是親眼見到的!正惶惑不知所以時,道士不知從哪變出了個白碗,放到桌上,神色肅穆道:

“此乃師門所傳陰陽顯煞盞,能辨凶煞。尋常人向內注水,便如一般盛水器皿”說著取過自己的水壺,倒入碗中,推給樂小胖觀看,果然毫無異狀。

“但若被陰煞纏身之人注水,便會顯出征兆。”

道士舉起白碗,利落地向後一潑,隨即用手帕擦乾碗中水,重新放到樂小胖麵前,又把水壺一遞:“公子可以一試。”

樂小胖拿起水壺,顫顫巍巍地向碗裡倒水,可原本清清亮亮的清水,竟在入碗的瞬間,化作猩紅血水!

道士歎了口氣,搖搖頭:“血光映煞,屍衣加身,凶不可言”

樂小胖兩股戰戰,語帶哭腔:“上仙救我!!!”

道士眉頭深鎖,一張臉仿佛壓著千鈞重擔:“此事殊為不易。戌亥天門開,陰煞乘白虎而下,便是我師尊在此,恐怕也要耗費三年的功力”

樂小胖掏出所有的錢,顫抖著推到道士麵前:“上仙救我!隻要能救我,多少錢我都願意出!”

道士眉間蹙起極淺的紋路,搖頭道:“錢財乃身外之物,我方外之人,要之何用?”

他邊說邊把錢袋揣入懷中,麵沉如水,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隻是這化解之法極為凶險,需以‘替身符’引開那纏身的陰煞,最好是隨身的玉佩”

“有有有!”樂龐趕忙解下玉佩,呈了上去。

道士接過玉佩,長歎一聲:

“罷了!我輩修道之人,既遇邪魔作祟,豈能袖手觀之?貧道便以自身為引,與那凶煞一戰吧!”說罷,大義凜然地將玉佩放入懷中。

樂龐眼眶瞬間紅了,望著道士,甚感崇敬。

樂小胖解了煞之後,渾身輕鬆,直奔王揚家,給王揚送請帖和樂夫人準備的“行裝之助”,盒子堆得滿滿一大車,裡麵都是出行的實用物件,光藥物就備了十幾種。其他像披風、水囊、乾糧、蚊帳什麼的,不一而足,連馬車裡的墊褥都備下了,最下用竹篾織席,其次是蘆葦絮、蒲絨和苧麻布三層壓實,再上才放軟褥,鋪以絹絲,以防長途顛簸,可謂周到至極。

王揚本來打算杜門不出,熟練新學的“技藝”,可樂家如此盛情,王揚實在難拒,便一口答應晚上去赴樂家的餞席。樂小胖又心血來潮,提出要隨王揚一道出使,好好玩上一遭。王揚趕緊勸住。

一來不想讓朋友卷入是非危險之中,二來樂家雖然和自己交情很好,但樂湛畢竟是荊州彆駕,人在官場,身居高位,考量自然也多。上次可以引樂湛對付劉寅,一是劉寅犯法在先,合圍已定,正是萬事俱備之時,樂湛末了加一把柴,不擔風險。

二是劉寅是府官之首,樂湛是州官之首,州府相爭,本有矛盾。所以可以借力打力,這對於王揚來說是順勢而為,對於樂湛同樣如此。

但這次不一樣,使團遇襲,事何其大?庾易在野之人,靜室內兩人相對,仍不敢明言其事,換作樂湛得知此事,先不說是否敢暗中派人入局,就說能否保證守口如瓶,密不上報,都不好說。

這可是天大的乾係,有可能要賭上政治前途的。王揚沒有把握可以拉樂湛入夥,所以儘管他和樂家情誼不淺,儘管他需要再多來一重保障,但他在謀劃準備時,仍然沒有引用樂家助力。

摯友未必皆可共謀,情深未必儘能托事。譬如良木雖堅,不堪為舟;駿馬雖捷,不宜耕田。

智者臨事,當如寒江獨釣,愈冷愈穩;峭壁徐行,愈險愈慎。

察其位,衡其勢,度其能,量其責,不可因情誼而蔽智,累己誤人。

王揚正和小胖說話間,小阿五來稟,說黃先到了,王揚就讓阿五把黃先帶進來。樂小胖和黃先相見,兩人都傻了眼。

樂小胖嚇得腿都軟了,嘴唇哆嗦著:“上仙何以至此?難道是我煞氣還沒解乾淨嗎?”

黃先神色尷尬,偷偷看向王揚。

王揚不用問都知道怎麼回事,給黃先介紹道:“這是我好友。”

黃先趕忙取出錢袋玉佩,塞到樂龐手中,連連作揖:

“小道該死!小道該死!不知您老與吾師這般交情,得罪得罪。”

樂小胖目瞪口呆:吾吾師????

王揚無語:“你可彆瞎叫,誰是你師?”

黃先執弟子禮,恭敬答道:“既蒙指點,敢不師事?”

“那你也教我了,你的意思是也當我老師唄?”

黃先立馬奉上一波馬屁:“不敢不敢,小道演示的是不入流的小把戲,公子術法神玄,學通三式,才是大道啊——”

“打住,說正事,衣服弄好了?”

“好了好了。”黃先將懷中的綢緞包袱雙手捧上。

“不會漏吧?”

“不會不會,裝六七袋也沒問題,隻是您老要多熟悉一下位置動作,這樣速度會更快。您老試試看,有什麼不滿意的,儘管吩咐小道!”

樂小胖見上仙在王揚麵前點頭哈腰的諂媚模樣,隻覺三觀儘碎,道心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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