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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十麵埋伏(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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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汁稠美,鵝脯入味。

鹵香鍋中夾牛尾,嫩雞湯裡撈海貝。

王揚三分醉。

年輕法吏站在角落裡,身形被陰影半掩著,一邊看著王揚等人推杯換盞,美味佳肴;一邊機械地啃著手中大餅,乾澀的餅屑在齒間摩挲,隻覺如沙似蠟,難以下咽。而他的同僚們則被王揚賞了酒菜,雖不能與王揚他們同席,但也吃得眉飛色舞,津津有味。

一名郡官嘖嘖道:“香雪樓竟有牛尾賣,也是奇了。”

另一官說:

“香雪樓每個月都派專人尋訪,凡有牛因衰老或意外而斃者,即往牛主家送重禮,然後代牛主赴官衙申報。待官府驗明無誤後,出具文書,繳納稅費,之後結契買牛,請保人具結擔保,屠宰取肉,再往衙司備案,開取憑牒。

其間層層手續,種種開銷,不是單單肯花錢就能了事的。尋常酒樓可沒這等門道。聽說掌櫃的姓曹,背後是到坦。到家財勢不小,好像還特彆喜歡開酒樓。京城裡的‘醉月樓’就是到坦的兄長到撝開的。”

“原來如此。無怪乎荊州三樓兩廚一店,香雪樓居首。我也是五年前才有幸吃過一次,今日再吃,真是托王公子的福了。”

“來來來,我們一起敬公子一杯!”

眾郡官一齊舉杯敬酒。

人類學中有一種受到廣泛認同的理論——認為智人的進步和八卦息息相關。人類依靠獨一無二的八卦能力,構建起複雜而緊密的合作關係。即使到了今天,大部分的社交話題都繞不過八卦,而八卦也並非都是全然無用的。尤其對於穿越者來說,八卦中的很多內容在書上可找不到。

王揚穿越以來假扮貴公子,至今不露餡,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他很擅長從閒聊八卦中汲取信息。尤其他接觸的圈子大多是士族子弟、縉紳官員,有時片語即為秘聞,隻言便是內幕。無論對於了解所處時代社會,還是為自己的人設填充更多細節,都很有幫助。

此時他見這個關於“香雪樓主人”的八卦話題有終止的傾向,飲完酒,便“添柴”道:

“到家是彭城到氏吧?門第似乎也不算太高。”

一郡官笑道:“那看和誰比,要是和公子比,那沒人門第是高的。”

王揚擺手而笑。

另一郡官道:“到家門第確實不高,士族之中,勉強夠上三流。不過家資很豐厚,前朝時又有爵位,也算得上是京中大豪。早年帝與豫章王微時,到家兄弟常與照顧。到㧑得一青瓜,與帝分而食之。帝登基,懷其舊德,故到㧑一年三次升遷。到坦如今在豫章王手下,做大司馬諮議(軍|委高參),也算官運亨通。我看早晚是要進中書的。”

王揚道:“有豫章王的背景,難怪香雪樓在荊州吃得開了。”

“到坦好像一直跟著豫章王吧?最開始在驃騎府的時候,他就做諮議。”

王揚夾了塊深蜜色的烤乳豬皮,隨口接道:“是嗎?那資曆夠老的了。”

“是啊,資曆不比崔文仲差。”

“清河崔?”王揚將烤得酥脆的乳豬皮,蘸了一抹玫瑰醬,然後連皮帶肉,送入嘴中,當真是入口即化。

“對,但門第和崔沒法比。崔文仲如果活到現在,做刺史是沒問題的。”

“其實還有一個人比他倆資曆都老,最開始是跟著太祖高皇帝的,後來也跟過豫章王做諮議。”

“誰?”

“姓荀。”

“喝酒喝酒。”

談到荀伯玉的忌諱話題,眾人便很默契地止住,然後又把話頭轉到八月要出好鮒魚上。

宗睿話不多,與王揚一樣,大多時候都在聽。但王揚時而接上一兩句,既承上,又啟下,有時點睛,有時助談興,給人一種參與感很強的印象,所以人人都覺得王揚不端架子,和大家聊得熱絡,反而宗睿讓人感覺有些疏離。

宗睿一來不慣閒談,二來憂心劉寅的事,抓住王揚做聽客的間隙,低聲問道:“你說,劉寅被你和柳惔這兩撥奇兵一打,會怎麼辦?”

王揚略作沉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是要退。”

“退?”

王揚摩挲著酒杯,悠悠道:“就是遁逃。所謂‘金蟬脫殼’也!”

獄署內,八個法吏分坐兩側,或寫文書,或翻案卷,神情凝重。另有八個小吏或抱卷軸,或捧律牘,在過道間來回奔波。

劉寅踱著步,時而口述行文,時而下達命令,語速飛快。

“寅忝郡守,職司一方,夙夜匪懈,唯求境泰民安。突遇五官掾趙傑、禁防參軍丘英兩官上告,言之鑿鑿,驗之有跡,寅豈能坐視?遂依律緝查,以正國法。今查證既明,乃知此案烏有。全係趙、丘二人捏造妄作——”

劉寅說到這兒停住,問道:“永明六年,趙傑上告丘英的文書,和丘英訶詆的旁證,找到了嗎?”

一法吏舉手道:“大人,在這兒!”

劉寅吩咐道:“和邊郡蠻報與三年前交通蠻部案的卷宗一起裝匣。”

“唯!”

另一吏道:“大人,誤捕呈文畢。”

“讓郭備鈐印。”

那吏匆匆而去。

又一吏道:“大人,具結狀畢。”

“呈上來。”

劉寅快速看了一遍,說道:“把‘證驗不覆’改成‘無證驗可佐’。最後那幾句說我核查仔細,力求弭禍什麼的刪掉!串聯士族這一句也刪掉,隻說有奸人借機煽動學子,故為安定計,迅速結案。”

“是。”

劉寅回頭看向一吏:“繼續”

那吏立即運筆。

“此案雖由趙、丘二人爭功誇飾,勾連興造,然寅一不能早察,二失用人之明,亦不敢推諉塞責。江陵世家盤根,權柄交錯,寅雖竭力調和,然力有未逮,又念柳、王兩人因此案與寅結怨,此實非寅之本意”

宗睿雖不知道金蟬脫殼這個詞,但一聽便知其意,擔憂問道:“那怎麼辦?”

王揚眸帶一分醉意、三分冷冽殺氣,兩指如劍一探,沉聲道:“窮追!”

一個武官快步入廳,額頭帶汗,神色慌張:

“大人,我們去遲了一步,趙傑、丘英已經被捕,聽說是巴東王親自下的令!”

劉寅一驚,趕忙問道:“他們被關在哪?什麼罪名?”

“下官沒打聽到。”

此時一個法吏道:“大人,勘驗狀和釋監文書已畢,需要您印押。”

劉寅豎起手掌,示意下屬噤聲,眉頭緊鎖。

眾吏都停下手中工作,看向劉寅。

宗睿聽王揚解釋完“窮追”之後,問道:“那劉寅會怎麼做?”

王揚笑著飲儘杯中酒:“我不知道他會怎麼做,不過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莫過狐疑。劉寅現在是猶豫不能決。所以我得幫他做決斷。”

宗睿又驚又惑:“幫他做決斷?”

王揚將酒杯隨手一放,杯底與桌案相撞,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隨即醉眸乍冷,似笑非笑地吐出兩個字:“合圍!”

正當劉寅思索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高喝:“荊州彆駕到!”

樂湛身穿官服,身後跟著彆駕府的佐官侍衛,浩浩蕩蕩,大步入廳。

當此時刻,劉寅也不和樂湛客套,他知道樂湛是為王揚而來,語帶譏諷:“樂大人是州官,難道也要插手刑案?”

樂湛目光如炬,高聲道:

“本官問的不是刑案,而是州事!

長史大人還不知道嗎?

全城綢布商賈罷市,常平倉已經停運!

糧價又漲!民怨沸騰!

如今荊州民政兩壞,士庶皆亂!

你身為荊州長史兼南郡太守,以一不立之案而致荊州動蕩!你該當何罪?!”

劉寅隻覺耳中“轟”的一聲,有如重錘當頭!雷霆加身!連眼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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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南齊書·到撝傳》:“宋世,上數遊會撝家撝得早青瓜,與上對剖食之。上懷其舊德,意眄良厚。至是一歲三遷坦美須髯。與世祖、豫章王有舊。”

2《水經注·沔水一》:“漢水又左得度口。水出陽平北山,水有二源:一曰清檢,出佳鱯;一曰濁檢,出好鮒。常以二月、八月取之,美珍常味。”

3忙碌的春節過完了,從後天開始恢複更新。說句實話,多線作戰,見縫插針找時間,我確實有點吃不消了。我是個很愛做計劃並且按計劃執行的人。老讀者都知道,我原計劃是第一卷寫完之後停兩到三個月再寫第二卷,結果一上頭沒停,原本的生活節奏就亂了。從第二卷開始,已經不知道多少次熬夜早起修文碼字了。身體也出現了問題。所以為了可持續發展,我得跟大家說一聲,我不能保證日更,我隻能說儘量日更,如果9點5010點半之間沒更,當天就是沒有,不再另出說明。當天如果沒有,第二天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機率會有。具體要依據那一階段的忙碌情況和我的狀態效率而定。

一切以質量為準,這是不可撼動的第一位。然後在保證健康與做好正事的基礎上,爭取多更新。這是我對自己的新年期望!!!另外今天是我生日,許個願吧,願我把這本書寫好,願讀這本書的讀者(包括我自己!)都健康快樂,此生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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