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驢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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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季知春的轉述。

燕北已經把整件事的脈絡還原了一遍。

儘管她與二驢緊趕慢趕,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梁州城,可還是慢了一步。

倪千羽主動離開梁州城的行為,聽起來很像是在以身犯險,故意把藏在暗中的某些人給引出來。

既然如此,就一定有人在背後幫她。

而且實力很強,底氣很足,才敢用這樣的辦法來‘釣魚’。

謝秀的‘心慈手軟’,終究還是埋下了禍根,大慈大悲宗的殘黨,以及原本被廢掉一身修為的慈悲宗副宗主現身,就代表著當時那個宗主也一定在場。

再加上那些連八險門都無法判斷身份的死士,以及專以用來對付高品武夫的魔門殺器。

把所有的線索拚湊起來,燕北心裡的想法也逐漸清晰,暗道:“幫助倪千羽的人,極大可能就是楚秋派來的,他們的目標一定是找到謝秀,既然如此還敢拿倪千羽犯險,就代表謝秀並不是自己躲了起來。”

“謝秀出事了。”

念頭及此,燕北看向季知春:“我要見一見倪家的人。”

季知春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最後道:“好。”

……

絕大多數的倪家人,其實都已前往東湖山莊避難了。還留下的,無非就是那些自覺時日無多,不願拋下倪家的老夥計。

除此之外,還有些倪家在梁州城招來的新夥計。

這些人,全都被八險門給藏到了近郊的一座莊園裡。

倪千羽離開以前,就給過他們交代。

要麼就選擇前往東湖山莊,要麼就聽季知春的安排。

雖然季知春對謝秀的下落極為執著,但他隻是想要邪惑宮的消息,與倪家和謝秀都沒有什麼私怨,行事手段也算坦蕩,自然稱不上是惡人。

所以,當季知春反應過來時,第一件事就是把倪家剩下的人保護起來,也足夠證明倪千羽的判斷沒有出錯。

當燕北牽著二驢,與季知春和幾個八險門弟子趕到倪家人的藏身之處,立馬就有幾人迎麵走來。

“季爺。”

領頭的柳忠打了聲招呼,目光看向跟在季知春身後的燕北時,表情不禁有些錯愕。

他沒想到,季爺居然帶來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子,稍微愣了愣後也沒敢多看,趕緊垂下目光。

“這位楚冬姑娘可是大離監察司的人,不想死就彆瞎琢磨。”

但當季知春介紹完,柳忠立刻就反應過來,趕緊拱手道:“見過楚姑娘。”

監察司雖然管不到大胤,但這名頭還是管用的。

燕北微微點頭,直接問道:“人在哪兒?”

柳忠一聽,立馬看向季知春。

見季爺沒有意見,趕忙道:“您隨我來。”

他轉身帶路,燕北也沒囉嗦,牽著二驢邁步跟上。

一路來到莊子內,很快就看到了三三兩兩的人影。

大部分人身上還穿著倪家商號的服飾,少有幾個打扮普通的老人看到季知春,連忙蹭著步子上前道:“季爺,我們家主可有消息了?”

季知春歎了口氣,“你們不用心急,既然我答應過你們會找到倪夫人,那就一定會儘力而為。”

幾個老人一聽,不由得有些失望。

但也沒敢多說什麼。

畢竟他們還是知道好賴的,人家八險門給了他們一塊容身之地,免得被梁州城那幫凶神惡煞的家夥抓去,這份恩情已經不小了。

之所以問這兩句,也隻是擔心倪千羽的安危,萬不敢埋怨苛責。

“倪家商號的人大部分都在這兒了。”季知春轉頭對燕北道:“該問的話,我早就問過,他們知道的也不多。”

燕北不置可否,打量著這些老人,試圖從中找到熟悉的麵孔問問話。

她與倪家打的交道太少,自然不可能認得所有老夥計。

不過就這時候。

遠處忽然傳來又驚又喜的聲音:“驢爺?”

話音剛落。

就見一道身影衝向了二驢,淚眼縱橫道:“驢爺!楚先生是不是也來了啊?您們一定要救救家主啊!”

“隆伯認識這驢子?”

一旁,柳忠麵帶詫異。

沒想到倪家這位老人竟因見到一頭驢子而激動得痛哭流涕。

二驢盯著老人看了幾眼,低下頭用嘴巴蹭了蹭他,像是安慰一般。

這隆伯正是倪府的大管家。

當年住在倪府時,為二驢處理妖物血肉,喂食,梳洗等工作,大部分都是他帶著人親自來做。

要說在倪家有誰與二驢最是熟悉,就連倪千羽都遠遠比不上這位隆伯。

所以,二驢才會破天荒地表現出幾分親昵。

而這個動作卻讓老人哭得更加傷心,好像找到了主心骨,抱住二驢的腦袋不肯撒手。

他的哭聲感染了不少周圍的倪家老夥計。

漸漸地,也有人認出二驢,紛紛從遠處小跑過來,七嘴八舌開始訴苦。

這場麵看呆了一眾八險門的弟子。

就連季知春也閃過一絲有些古怪的表情。

哭了一陣後,隆伯終於撒開手,歎息著擦去眼淚,聲音顫抖地問道:“驢爺,您和楚先生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二驢望著他,緩緩點頭。

表示自己跟楚秋都過得不錯。

“好,好,那就好。”

隆伯聞言,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隨即,看向了一旁的燕北。

渾濁的雙眼在燕北腰間稍一打量,好似猜到了她的身份,直接道:“姑娘有什麼話想問老頭子,儘管問吧,隻要能救回家主……”

他本想許諾什麼,但一想到倪家如今的處境,臉色便有些黯然道:“倪家現在就剩些產業還在維持,姑娘若是不嫌棄,就全都拿走吧。”

雖說現在倪家落魄了,但將那些產業變賣一通,湊個幾十萬兩銀子也不在話下。

而眼下謝秀,倪千羽全都失蹤,隆伯身為倪家多年的大管家,同時又是大掌櫃之一,確實有資格說這句話。

然而,燕北卻隻是搖了搖頭,“隆伯,你也知道我們跟謝秀是什麼關係,不必說這種客套話。我來隻是為了問你幾個問題,如今倪千羽的處境或許不算危險,但謝秀一定被迫陷入某些大麻煩了,你越早開口,我也能更早找到他。”

隆伯聞言,眼中漸漸有了生氣,立馬點頭道:“姑娘放心,老頭子我知無不言。”

直到這時,季知春才開口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進去再聊吧。”

進到莊裡,他屏退了八險門的弟子,隻留下柳忠一人在旁邊端茶倒水。

就連二驢都被燕北牽了進來。

畢竟有二驢在旁邊,隆伯這心裡反而安穩踏實。

剛一坐下,燕北便是開門見山道:“隆伯,倪千羽走前,可有向你交代過什麼?”

“有,家主離開之前有過交代。”

隆伯毫不猶豫道:“此事老朽也與季先生說過,家主交代我們,如果她當夜沒能回來,就儘快趕往東湖山莊避難,或是聽從八險門的安排。”

見燕北向自己看了過來,季知春頷首說道:“的確如此。”

八險門在大胤的名聲還算正派,倪千羽相信他們,恐怕也是不得已的選擇。

燕北心下思忖,走得如此著急,看來謝秀的情況應該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危險。

於是,她繼續問道:“除此之外呢?倪千羽可曾留下過其他的交代?”

“這……”隆伯眉頭深鎖,開始回想。

但他著實想不到,倪千羽到底還留下了什麼交代。

“不用著急,慢慢想,哪怕隻是一些細節,或者反常的舉動,隻要跟倪千羽或是謝秀有關,都可以說一說。”燕北的語氣溫和。

“此事我早已問過……”季知春眉頭微皺。

可沒等他把話說完,隆伯便是道:“其實仔細想想,九爺出事之前,確實有些反常的地方。”

季知春愣了愣,隨即苦笑道:“看來隆伯還是不肯信我啊。”

隆伯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們八險門想抓九爺,老朽如何信得過你?不過,這件事並非是老朽刻意隱瞞……先前慌慌張張,許多事都記不真切了,也就是這幾天才想起來。”

季知春也不管這是借口還是真話,“說說看,謝秀哪裡反常?”

隆伯的雙手交握,顯得有些緊張道:“就是那段日子,九爺忙著尋訪什麼天地異變的時候,好像撞到了什麼邪性的東西,整日都在心神不寧。好多次我都看到九爺一個人坐在書房裡,不知是在念叨什麼。”

“你的意思是,謝秀那段時間有明顯的魂不守舍,而且還喜歡自言自語?”

燕北追問了一句。

隆伯想了想,點頭說道:“是這麼說。”

他還補充道:“九爺往常對我們這些倪家的老夥計都很體諒,凡事能自己動手,絕不會差使底下的人。可那段日子,他那身白衣染了汙漬都顧不上去換,書房裡更是亂成一片。

最後還是家主出麵,與他談了談,從那以後九爺倒是精神了不少。”

“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見隆伯欲言又止,季知春立即問道:“隆伯,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可莫要替倪千羽和謝秀瞞著。現在這兩人連個影子都尋不著,如果再沒有什麼線索,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也不知是這句話嚇到了隆伯,還是有熟人在場,讓他徹底放下了防備。

稍微猶豫了一下,隆伯就道:“其實有件事,老朽不知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還是如何,連家主那邊,老朽都沒敢知會一聲。”

“有一次,老朽替九爺收拾書房,不小心瞥見了九爺正在看的書。那上麵沒有字,好像全都是鬼畫符一樣的東西,老朽沒敢多看,也不確定自己到底看見了什麼,但從那之後,九爺就再也沒讓家裡的下人進過那間書房……”

說到這兒,隆伯稍微比劃了一下,“那書上的字,看著就像是這種東西。”

他無法準確描述,或許記憶也出現了偏差。

比劃出的完全就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線條。

燕北在腦海中浮現這些線條,確認不是自己所見過的任何一種岐龍山文字,而且二者之間的風格,也有著極大的不同。

岐龍山的‘鬼畫符’,更像是某種無法理解的畫。

儘管說不出準確的含義,但隻要見過岐龍山的文字,便能一眼認出它的風格。

至少目前流傳在三座天下的岐龍山文字,都有其相近之處。

而隆伯比劃出的東西,似乎更像是一團亂麻。

可就在這時,季知春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凝重地說道:“隆伯確定看到的就是這種東西?”

說著,他伸出食指淩空畫了幾筆。

淡淡的真氣波紋組成一幅雜亂無章的圖案。

經過季知春的手筆,燕北這次倒是看懂了,“這是兩種不同的武學行招?”

注視著逐漸淡去的真氣紋路,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兩者之間存在相生相克的關係,一者出招一者破招,直到最後其中一方被徹底破去……邪惑宮?”

“這是東湖山莊的絕學,與其破解之法。”

季知春揮散真氣,沉吟道:“看來我猜錯了,不是謝秀找到了邪惑宮,而是邪惑宮盯上了謝秀?”

論感情,謝秀自小在東湖山莊拜師習武,論身份,身為東湖山莊的少莊主,未來必定要執掌這一門派。

在這種情況之下,謝秀看到了東湖山莊的武學被人輕鬆破解,心裡定會有些茫然。

“若真是如此,那些盯上倪夫人的人,或許本身就是邪惑宮的一份子。”

季知春剛說完這句話。

燕北便是說道:“如果他們是邪惑宮的人,反而沒道理盯上倪千羽。恐怕謝秀被卷入邪惑宮的麻煩是真,被邪惑宮盯上也是真,但他手裡一定有你們這些人想要的東西。”

季知春看了燕北一眼,“進入邪惑宮的辦法?”

燕北點頭:“這段時間,我也用手段問出了一些有關邪惑宮的傳聞,聽說這邪惑宮並非初現世,三座天下也有不少武夫慕名前往,但能進入其中者寥寥無幾。想必是因為這座二品洞府,並不是無人居住的遺跡,而是有人在維係的‘武學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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