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雨華這位宗師,斃命於北荒山的無名山道之上。
死得悄無聲息。
若他沒有接上腦袋的本事,應當是活不成了。
斬下祁雨華的帽帶以後,楚秋緊繃著心弦也隨之鬆了下來,眼前微微有些發黑,立刻從懷裡掏出藥丸服下。
幾秒過後,體內紊亂的氣息正在慢慢平息。
一氣造化功的‘厚重’特性,在此刻發揮到淋漓儘致。
若是僅靠之前以麒麟勁為主的真氣,即便達到六品破限的層次,現在他也該站不穩了。
“一劍聽雷,好劍法。”
楚秋回憶著方才祁雨華的搏命一劍,掌心的刺痛仍在提醒著他,強行越級而戰,以後還是要慎重。
這次仗著方老頭的餘蔭,有兩位宗師出手相助,再算上十多年的積累,才勉強勝了血雁閣宗師。
往後的日子,這種事是絕對不能再乾了。
真氣運轉周天,徹底平複翻湧的內息,楚秋目光微動,忽然看向前方山道。
幾個高大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
皮膚灰白,裹著獸皮。
是一群蠻人。
看到楚秋一身血跡,幾名蠻人嘰嘰哇哇交流起來,露出渴望的眼神。
似乎想要生吃了楚秋。
見那些蠻人向自己齜牙,楚秋笑了起來,“快點,我趕時間。”
但蠻人並沒有動作。
他們忍著食人的衝動,指了指楚秋腳邊的無頭屍體。
蠻人也並非沒有智商的野獸。
相反,這個種族雖然嗜血,卻有狡詐如狐的‘聰明人’,以及與人族無異的妖蠻貴族。
先前聽到二人戰鬥時傳來的動靜,這群蠻人知道交手之人必定是強者。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卻也不代表傷虎是他們能夠對付的。
隨即,一名蠻人嘰裡呱啦說了幾句話,指著祁雨華的無頭屍體:“給我們,你,走。”
他們想要的,是祁雨華的屍體。
低等蠻人向來很少有食人的機會,隻能從高等蠻人那裡得到賞賜。
就算是一具屍體,他們也想嘗嘗味道。
楚秋看了眼祁雨華的屍體,忽然抬起一腳,將他踹向了山崖。
屍體破開霧氣,墜向山崖深處。
“人都死了,沒必要遭這種罪。”楚秋淡淡說完,翻轉玉鱗刀,擾亂了平靜的霧氣。
宛如一道驚雷,劈向那些蠻人!
迎麵將一個蠻人撕開!
緊接著刀光橫斬,第二個蠻人的腦袋飛上半空,鮮血如泉噴湧而出!
其餘幾個蠻人什麼都沒看清。
反應過來之時,楚秋已經將玉鱗刀捅進一個蠻人的胸口。
轉動手腕絞碎心臟,掌風一掃,屍體猶如炸開,化成漫天血霧。
他靜立一瞬,隨後便衝向其餘蠻人。
眾多蠻人發出嘰裡呱啦的大叫。
一個臉上畫了特殊印記的蠻人似乎想起了什麼,嗡聲吼道:“北荒鬼!”
北荒鬼這個名字就像是籠罩在蠻人頭頂的陰影。
幾個月來,奪走了他們不知多少同族的性命。
聽到這個名字,蠻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眨眼的工夫,楚秋已經殺了一地蠻人。
從來都是給彆人帶去噩夢的蠻人,此刻卻隻能用大吼大叫來壯膽。
有些機靈一點的,竟然掉頭就跑。
妖蠻過境,向來不會避戰。
但那也是相對來說。
一旦損失太大,實力差距太過懸殊,這些蠻人跑得比誰都快。
楚秋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身形如風般追了上去。
圓滿如意的踏雪輕功已經能夠做到行動無聲,真如鬼魅般穿過一眾蠻人。
刀光閃爍。
每次都能帶走幾條性命。
直到這條山道之上再也不剩站立的蠻人時。
楚秋站在眾多屍體中觀望片刻,扭頭向山下走去。
路過祁雨華的腦袋,又送了一腳,踢下山崖。
“像我這種心胸寬闊的好人可不多了,下輩子有機會再謝我吧。”
楚秋看著深不見底的山崖說完,便飄然下了山。
……
酒肆之內。
黃江與那名平平無奇的女子都坐在裡麵。
燕北抱著長刀,時不時吐出一口酒氣,用警惕的眼神看向另一個人。
是那個搖晃著玉骨折扇的白衣公子。
這三人的坐位很有意思,互相呈犄角之勢,都在提防彼此。
其中,黃江正大光明,兩截袖子挽起,就將雙手擺在桌上。
中間還放著酒碗。
大有以一敵二的架勢。
俊秀的白衣公子眯著眼,搖晃折扇,更為關注那平平無奇的女人。
女人悶頭喝酒,玉鱗刀放在桌上,隻需抬手就能抽出。
氣氛劍拔弩張,極為凝重。
正當店老板在旁邊瑟瑟發抖,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
楚秋推門而入,看到這一幕,不由笑道:“幾位都已經喝上了?”
黃江看到楚秋,端起酒碗朝他點頭致意。
女子則是露出笑容:“贏了?”
楚秋把玉鱗刀遞給燕北,坐在黃江對麵,淡笑道:“你那一刀差點把他劈死,這要是還打不贏,那我還回來作什麼?”
女子端起酒碗飲了一口,不再說話。
於是,楚秋便看向現場的另一個人。
注意到楚秋的眼神,那白衣公子的動作微頓。
啪一聲合起折扇,起身拱手道:“見過夜主。”
楚秋擺手道:“還不算。”
白衣公子笑著道:“能讓‘怒佛’黃江和暗司紫衣聯手,世間隻有夜主一人。”
“他們是看在方老頭的麵子。”楚秋倒了一碗酒,手掌輕推海碗邊緣,那酒碗頓時旋轉著飛向白衣公子。
後者麵色不變,手一搭,掌心貼合海碗轉了半圈。
裡麵的酒水飛速旋轉,卻是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多謝夜主賜酒。”他笑了笑,仰頭豪飲,隨即翻手將海碗倒過來,以示飲儘。
楚秋將右手擺在桌麵上,手指輕敲,微笑道:“聊聊,你是奉誰的命令過來湊熱鬨?”
“實不相瞞,並沒有人命令我。”白衣公子搖頭:“我非大離人士,大離朝的鬥爭與我無關。這次過來,隻是想親自見一個人。”
黃江冷漠道:“聽聞大胤九皇子天賦異稟,年幼時拜入‘東湖山莊’習武,不消二十年光景便已成為五品宗師,在大胤江湖上還得了個‘玉公子’的美號,想不到,居然敢孤身跑來湊大離的熱鬨。”
白衣公子輕歎道:“前輩麵前,不敢自稱玉公子,在下謝秀,叫我一聲謝九亦無不可。”
黃江沒有說話,而是看向楚秋。
那暗司女子也望著楚秋。
似是在等他拿主意。
楚秋的手指落在桌麵,笑問道:“你說想親自見一個人,不知是要見誰?”
謝秀笑容不改,抬起目光。
看向站在楚秋身後的燕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