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
許多認識此人的武館主都站起來打招呼。
楚秋不認識他,但人家都站了,自己也不好特立獨行。
就隨大流地站起身叫了聲周大人。
“坐。”
周文點點頭,坐到了主位上。
等他落座。
其他人才敢坐下。
“各位館主都不是閒人,本官就有話直說了。”他望諸多武館主,沉聲道:“這次邊城有妖蠻舉兵進犯一事,相信諸位都已經有所耳聞。”
坐在上首的幾位八品武館主默默點頭。
“我等都清楚,大人有任何用得著的地方,隻管吩咐。”
“多謝。”周文抬了抬手,隨即放緩了語氣:“八年前,妖蠻也曾有過大舉進兵的先例,最終被我大離將士殺得铩羽而歸,多年不敢再有動作。
如今朝中動蕩,妖蠻抓住機會襲擾邊關,餘州距邊關不過百裡,妖蠻若是踏破邊城,下一個就要血洗餘州!”
“此事,非同小可!”
說到這兒,他站起身拱手作揖,誠懇道:“餘州境內大小郡城,都會從當地武館抽調人手,用以城防,巡邏等工作,如有必要,恐怕還需要前往邊城支援!周某懇請諸位,能在如此大難當頭之際,挺身助餘州熬過這一階,我替餘州境內的百姓提前多謝諸位了。”
說罷,他長揖及地,竟是向眾人彎腰拜下!
“這……”
眾人慌張之餘,卻也有所顧忌。
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他們自然都清楚。
單純派些人手守衛餘州城,在場武館主自是沒有怨言。
畢竟身家性命都係在這一城,護著城就是護著自己。
可要是真如周文所言,還要帶人前往邊城支援,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周問看出他們的擔憂,緩緩道:“諸位還請放心,這隻是提前做好萬全準備。邊城受襲的消息本官也是昨日才得知,各個郡城都在安排人手加強防護,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
也許此刻大離將士已經平定亂局,無需我等錦上添花。”
“周大人,我們都是大離子民,抵禦妖蠻更是責無旁貸。”一名八品武館主點了點頭:“既然城內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我可以派三十個武館弟子去幫忙。”
“我們也可以出三十個。”
“我派五十個!”
在座的八品武館主都是在內城安家的豪紳階級,武館也開得比較大。
張嘴就是三十五十,立刻就把調子定下。
等到外城武館主這邊,就稍微顯得有些寒酸。
大多都是派出七八人。
稍微闊綽點,咬咬牙叫個十人那也就算到頭了。
等所有人都表過態以後,就隻剩楚秋沒有說話。
本來也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小的外城武館主。
但是,之前曾出言挑釁的張館主卻是冷笑問道:“這位怕死武館的館主,大家都表態了,你為何不吭聲?”
站在楚秋身後的荀初靈頓時滿臉緊張。
汗都要流下來了。
因為那位周大人也看了過來。
楚秋微微一笑,看著那位周大人道:“我們武館才剛開張不到一年,人手實在不足。不過諸位說得對,同為大離人,遇事自然不能躲,若是有需要的話,我可以親自為餘州城擋一擋劫數。”
現場寂靜片刻,忽然傳出一陣笑聲。
好幾個武館主搖了搖頭,似乎有些不屑。
“好大的口氣!”那位張館主嗤笑道:“你來擋劫?怎麼擋,若妖蠻舉兵入境,尋常九品都一個照麵就要被生吞活剝了,難道你是宗師不成?”
“自然不是。”楚秋笑著搖頭,對那位周大人拱拱手,便不再說話。
“有這份心就夠了。”周文似乎知道這家新武館的情況,隻是微微一歎,沒多說什麼。
許是害怕楚秋尷尬,周文主動岔開話題,與眾人聊了幾句,然後叫人送上酒菜。
推杯換盞了一輪後,他舉杯說道:“此事就勞煩諸位上心了。”
“好說!”
“周大人不必客氣!”
“妖蠻敢來,老子直接殺得他們片甲不留!”
一群武館主喝得麵紅耳赤,豪言壯語不絕於耳。
酒過三巡,那位周大人又拋出一顆定心丸:“我也叫人通知了靈霄劍派,不會讓諸位獨自承擔壓力。”
這顆定心丸的效果確實拔群。
尤其是幾個八品武館主,已是眉開眼笑了。
“靈霄劍派的掌門是武評榜上有名的五品宗師,有他們坐鎮,確實穩妥不少。”
“恐怕靈霄劍派也是看在周大人的麵子上,才會出手幫忙吧。”
聽得這話,周文卻是收起笑容,淡淡道:“江湖門派也是大離的一份子,靈霄劍派是給朝廷麵子。”
拍馬屁拍到馬腿上,那名武館主訕訕一笑,尷尬地喝起酒來。
不過這時,楚秋卻是好奇道:“監察司呢?餘州城可是主城,難道就沒有監察司坐鎮?”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儘皆沉默。
連周文的臉色也難看了不少。
重重摔下酒杯,起身說道:“本官還有些公務,諸位請自便吧。”
他拂袖而去,明顯是有些惱火。
幾個八品武館主則是幸災樂禍地看了楚秋一眼,便也起身離席。
眼見著領頭的都走了,餘下武館主便也逐漸離場。
楚秋沒想到自己這一句話,直接把酒席給聊散了,一時也有些看不懂情況。
監察司的名聲,竟是差到這個程度了?
那位張館主在離開之前也是嘲諷道:“怕死館主,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周大人的恩師當年就是被監察司冤告入獄,平生最恨那些狗腿子!
他在餘州為官二十年,做這餘州城的郡守更是十年有餘,早已趕走了所有監察司的爪牙,你還敢當他的麵提監察司?”
張館主對楚秋豎起一個意味難明的大拇指,隨後帶著兩名弟子扭頭就走。
楚秋則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餘州居然沒有監察司?
他忽然明白過來。
為何方老頭生前留下的那封信,會讓自己帶著燕北躲到餘州。
連監察司都進不來的地方,恐怕就是大離最為特殊的所在。
至少在某些程度上來說,這樣的地方確實更安全。
監察司監管天下,乃是大離的耳目眼線。
這餘州之地,很有可能就是方老頭故意留的破綻。
至於那位周大人?
他算什麼東西,能管得了監察司?
“老頭子也真夠狠的,連自己一手創立的監察司都信不過,算計得也太深了。”
楚秋心中歎氣,便也帶著荀初靈離開了郡衙。
回到武館後,燕北跟陳新年立刻就迎了上來。
兩人背後,二驢慢悠悠踏著蹄子,瞄了楚秋一眼,便自己啃雪去了。
也不知為何,它如今越來越能吃,什麼東西都能吞下肚去,最近更是愛上了吃雪。
楚秋瞥向那憨貨,也懶得搭理它。
“師父,沒事吧?”
陳新年上下觀察著楚秋。
楚秋伸手推開他,搖頭道:“能有什麼事?那是官府,又不是賊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