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那把長刀不斷顫鳴,洶湧氣浪激起一層塵煙不斷向著眾人卷去。
一眾江湖人士幾乎退到了門外,看向那把長刀,表情緊張到極點。
左離盯著玉鱗刀看了幾秒,額頭立馬滲出冷汗,舉目望向客棧上方拱手說道:“不知是哪位大人親臨?多有得罪,萬勿見怪!”
客棧內鴉雀無聲。
就連那些站在二樓看熱鬨的客人們都是嚇傻了。
因為沒人看清那一刀究竟是如何落下的。
此時卻也沒有敢四處張望。
玉鱗刀,出鞘就要見血。
誰知道那位監察司的大人是個什麼脾氣?
看到了不該看的,丟掉小命就不值當了!
左離的喉頭微動,無聲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這位大人若是也對岐龍山秘寶感興趣,東西我們可以讓給您。”
“沒錯沒錯,大人若是感興趣,這秘寶也有您的一份!”那飛龍幫巨漢也是回過神來,急忙出聲附和。
這時,滄浪幫那名八品武夫抓準機會,直接撞開二人包圍,“少幫主,走!”
陳新年原本還在看向那把玉鱗刀。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點兒熟悉。
並非因為它是玉鱗刀感到眼熟,而是不久前他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把長刀。
不過,自家長輩的提醒也讓他反應過來。
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地衝開重圍,縱身逃出客棧。
大堂內又是亂成一團。
雙方的九品武夫對拚幾招,那群沒了鬥誌的江湖武夫便也放任滄浪幫眾人離去。
左離更是一動不敢動。
巨漢本有意出手,卻被左離用眼神逼退。
左離深吸一口氣道:“大人,今日之事應與監察司沒有乾係,不知您能否行個方便?”
這次,寂靜的客棧內,響起了陣陣笑聲。
如同在四麵八方同時傳來,分不清具體方位。
“賠償店家的損失,站半個時辰後再滾。”
“今天你們趕上我心情好,不想殺人,下次就未必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那以真氣催動的聲音,讓很多九品武夫都難受不已。
胸口煩悶,幾欲吐血。
左離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有些拿捏不準對方的實力。
這種渾厚的真氣,確實很像是六品,但又有幾分詭異。
可他不敢賭,隻得拱手說道:“多謝大人。”
說完,就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櫃台。
縮在裡麵的掌櫃瑟瑟發抖,根本不敢伸手去拿。
左離也不吭聲,自顧自找了個角落罰站。
連他這位武評榜上的高手都認慫了,其他江湖人士哪裡還敢做這出頭鳥?
紛紛拿出銀錢放在櫃台上,縮頭縮腦地找個地方站著。
飛龍幫眾人也連忙效仿起來。
巨漢往懷裡一摸,臉色尷尬道:“都把錢給老子!”
他收了飛龍幫眾人的碎銀和銅錢,全都放在櫃台,這會兒台麵上已經堆滿了銀錢,彆說是賠償今夜鬨出的損失,就算把這客棧拆了,掌櫃的也不會吃虧。
無聲等了半個時辰。
左離見那位‘大人’不再開口,轉身就走。
緊隨其後的,便是一群江湖武夫。
飛龍幫巨漢也是領著眾人快步追了出去,回頭看向客棧,露出心有餘悸的表情。
接著便看向左離:“你有何打算?”
左離陰著臉道:“派人放出消息,滄浪幫少幫主得了秘寶。”
巨漢看了他一眼,“你真以為那小子會把寶貝交給滄浪幫?”
那白衣青年擺明是愚弄眾人,一言一行皆透著股邪性。
陳新年太過天真,著了他的道,但不代表東西真在他手上。
左離深沉道:“那不重要,現在這個局勢,把水攪得越渾越好。若是陳新年死在這裡,滄浪幫也無法置身事外,到時候局勢亂了起來,正是趁亂得利的機會。”
巨漢心裡一動,點了點頭:“那好,我會派人散播消息。”
頓了頓後,他欲言又止道:“客棧裡的那位……”
“閉嘴!”
左離眼神淩厲,“不想死就把這件事忘了。”
說完,他拂袖而去。
似乎一刻都不想在此地多留。
巨漢也是趕緊閉上嘴巴,領飛龍幫眾人離去。
客棧二樓的房間裡。
燕北懷抱刀鞘,皺著小臉問道:“刀不要了?”
楚秋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乾嘛不要了?”
燕北小聲道:“就那麼丟在外麵,萬一被人撿走怎麼辦?”
楚秋淡淡道:“那是玉鱗刀,哪個有膽子敢撿?”
燕北聞言,仔細想了想,似乎是這個道理。
於是就重新躺到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不禁問道:“剛才你為何要幫他?”
盤膝而坐的楚秋睜開雙眼,平靜道:“是你說的,他雖然笨了點兒,但也的確是個好人。既然如此,他就不該死在我的眼前。”
燕北微微一怔。
隨即就發出像是噎著的笑聲。
楚秋看了看她:“你笑起來有點像二驢。”
燕北立刻不笑了,抱著刀鞘翻身睡覺。
迷迷糊糊間,她聽到楚秋的聲音。
“明天一早我就把刀拿回來。”
……
第二天。
客棧裡被打破的殘骸都已收拾乾淨。
唯有那把插在地麵的玉鱗刀沒人敢碰。
彆說是碰。
一早退房的客人在出門以前連看都不敢多看。
店小二穿梭在大堂當中,更是要繞路而行。
楚秋領著燕北坐在堂中,點了兩碗素麵,一碟鹵牛肉,邊吃邊聽周圍的人聊天。
昨夜那件事,成了眾人口中的又一件談資,親眼看過熱鬨的客人把那一戰形容的繪聲繪色,但每當說到那把從天而降的玉鱗刀時,便有些含糊過去。
一些不明所以之人聽得興起,忍不住催促道:“接著說啊,那刀是什麼來頭?”
卻馬上被人攔住,“彆瞎打聽,不想活了?”
隨即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那人得知是事關監察司,也就不敢再問。
看他們如同躲避洪水猛獸一樣,連提都不敢提起監察司,燕北的表情有點兒複雜。
楚秋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快些吃。”他提醒道:“今天還要繼續趕路。”
燕北默默把頭埋低,小聲道:“知道了。”
隨後便加快吃麵的速度。
楚秋喝完麵湯抹了抹嘴巴,燕北則是將剩下的鹵牛肉全部倒到自己碗裡,三兩口吃完,也學著他的動作擦擦嘴巴。
“走吧。”楚秋見狀,牽著她就往外走。
幾個聊天的客人看了一眼,似乎在期待什麼。
今日打從一早開始,隻要有人出門去,都會被行注目禮。
因為大家都很好奇,究竟是誰會取走這把玉鱗刀。
不過當他們看到那平平無奇的道士帶著個有些醜的女孩徑直邁出大門,便都大失所望。
便在這時。
大堂正中央的玉鱗刀忽然顫抖兩下。
就像被一股無形力道提了起來,旋轉著飛出大門!
眾人瞪大雙眼,震驚地看著這一幕。
鏘!
客棧馬廄,楚秋握住飛來的玉麟刀,收進纏滿布條的刀鞘,隨手塞到燕北懷裡。
他牽起二驢,慢悠悠道:“再有幾日,咱們就到餘州城了。”
燕北抱著玉鱗刀,神情不複迷茫,用力點點頭。
二驢豎起耳朵,‘呃啊’的叫了一聲。
邁出的蹄子竟也變得歡快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