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府後宅一處偏僻的獨立小院兒中,閔悅蕊坐在井邊搓洗著衣服。
冬天的衣服很厚重,閔悅蕊洗得十分費勁,可她臉上卻掛著恬淡的笑容。
何氏這時拿著針線簸箕出來,往廊下一坐,開始繡手帕。
看到何氏坐在風口裡,閔悅蕊忍不住提醒道:“娘,您快到屋裡去吧,吹多了冷風容易受涼。”
何氏不以為意道:“不妨事,今兒難得是個天氣好,我出來曬曬日頭。而且這會子也沒風,吹不著我。”
閔悅蕊無奈的笑了笑,“那一會兒要是起風了,您可得回屋裡去。您忘了您之前生病的事情了?”
何氏瞪了閔悅蕊一眼,沒好氣的說道:“行行行,我知道讓你伺候我累著你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生病了。一會兒起風了我就進去,這總成了吧?”
“乖!這才聽話嘛!”閔悅蕊笑嘻嘻的說著,一副沒大沒小的口吻。
何氏也不是真的生氣,就是日子無聊,母子倆偶爾拌拌嘴也是個不錯的消遣。
母女倆一個刺繡,一個洗衣,雖是冷冬臘月天,日子卻是暖融融的。
過了好一會兒,何氏看了看日頭,奇怪道:“我記得今天是送糧食過來的日子啊,怎麼這會子還沒送來?”
自從她們母女搬來這個院子之後,就沒了伺候的下人。出入也不方便。
她們生活的天地就是這一方小小的院子。
雖然說起來心酸,可是閔悅希並沒有食言。她給了她們安穩的生活。
吃穿用度雖然比不上以前,卻也從未短缺過。
衣服每隔兩個月就會有人做好給她們送來,當然,花樣顏色是沒得挑的。
吃食也是每隔三天都會有人給她們送過來。也不知是閔悅蕊特意囑咐過,還是負責給她們送東西的人心善,偶爾她們還能提一提要求。比如說把豬肉換成雞肉,把大米換成白麵之類的,那人下次再來時就會按她們的要求,給她們帶過來。
今天又到了該送糧食過來的日子了。
以往都是府裡一大早采買完之後,就會給她們送來。
可今天,日頭已經很高了,瞧著都快要到午時了。
“應該是有什麼事耽擱了吧?”閔悅蕊也有些擔心。
延誤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長此以往,那些人還會記得給她們送糧食嗎?
母女倆都沉默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這個小院兒十分偏僻,除了隔幾天來送東西的人之外,素來都是寂靜無聲的。此刻突如其來的嘈雜聲,頓時讓母女倆一陣心驚肉跳。
“嘶——,出什麼事了?”何氏一針紮在了指頭上。
何氏顧不得疼痛,連忙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出去開門。
閔悅蕊也丟下洗到一半的衣服,在身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快步跟上了何氏的步伐。
母女倆剛打開門準備一探究竟,就見到一個婆子帶著一群人,搬了一堆東西過來。
這群人臉上個個都紅光滿麵的,搬過來的東西也遠比往常的多幾倍,肉類更是異乎尋常的豐富,雞鴨魚肉樣樣齊全。
不等兩人驚訝,管事的婆子便快步到了近前。
“哎呀,今兒個府裡出了天大的喜事,二小姐、何姨娘也跟著有口福了。”
婆子說笑著,吩咐人將東西都搬進去。
何氏拉著管事婆子的手問:“敢問嬤嬤,這喜事是……?”
管事婆子也沒隱瞞,笑嗬嗬的說道:“聖上將咱們大小姐賜婚給三皇子了。很快,咱們府裡就要出一位皇子妃了。可不就是天大的喜事?”
何氏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好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還是閔悅蕊拉了何氏一把,又賠著笑臉附和道:“確實是天大的喜事。”
一行人放下東西就走了。今天府裡各種都有賞賜,她們還忙著呢。
等人離開之後,何氏卻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想想閔悅希,再想想閔悅蕊,何氏一顆心就像是針紮似的難受。
到了晚間,何氏一個人悄然摸去了閔悅希的院子。
隻是,沒等她敲門,就被身後跟來的閔悅蕊拉住了手。
“娘,您來找大小姐做什麼?”閔悅蕊話語中滿是不解,“我們現在的日子已經夠好了。您彆做傻事!”
何氏語帶哽咽的說道:“蕊兒,大小姐是個好人,娘就是想再為你爭取爭取。”
“你才十五歲啊!娘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這樣孤苦無依的過一輩子。”
“娘想去求求大小姐!”
她原本也覺得能和女兒相依為命過一輩子也不錯。
可是,同樣毀了名聲的閔悅希都能當上皇子妃,為什麼她的女兒就不能再嫁人呢?
她已經不奢求女兒能嫁得高門了,她隻希望女兒能嫁個真心待她的好男人,再生下個一兒半女的,女兒的下半輩子也算是有了依靠。
閔悅蕊緊緊的摟住何氏,“娘,我求您彆去!做人不能貪得無厭。大小姐待我們已經夠厚道了。您不想因為您的一時貪心,而毀了我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平靜日子吧?”
“彆去!娘,答應我,彆去找大小姐!我們就這樣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好不好?”
何氏抱住閔悅蕊,緊咬著嘴唇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稚嫩而清脆的聲音在兩人不遠處響起。
“二小姐、何姨娘,大小姐請你們進去。”
說話的是閔悅希身邊的小丫頭與書,這也是之前從那群殺手孩子中挑出來的人。
從白天管事婆子給何氏母女送完東西開始,她就聽從閔悅希的吩咐,躲在暗處默默注視著母女倆的一舉一動。
何氏母女都被突然冒出來的與書嚇了一跳,可驚嚇之後,母女倆還是老老實實的跟著與書進了院子。
母女倆心懷忐忑,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卻不料會在閔悅希臉上和看到煦的笑容。
“大小姐。”“大小姐。”母女倆齊齊福身行禮。
“你們終於來了。”閔悅希笑意盈盈的看著何氏母女,說話的語氣似乎早有所料一般的。
“大小姐知道我們會來?”何氏疑惑的看向閔悅希。
果然,下一刻就聽閔悅希說:“若是聽到聖上為我和三皇子賜婚的旨意,你們還能無動於衷,那我就要懷疑你們是不是我認識的何姨娘和閔悅蕊了。”
說著,閔悅希目光落在何氏身上,“何姨娘,我知道你一直都希望二妹能夠嫁得高門,擺脫商女遺孤的卑賤身份。”
“還有二妹,你最大的願望不就是希望何姨娘能夠平安順遂,喜樂安康嗎?”隨著話音,閔悅希又看向了閔悅蕊。
“現在,我可以再給你們一個機會。”
“就看你們要不要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