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倆剛說完話,馮月柔就過來送請帖了。
“兒媳見過母親。”馮月柔恭恭敬敬的給閔喬氏行了一禮。
這還是閔喬氏在婚禮後,第二次見馮月柔。
第一次是馮月柔和閔輝成親的次日。馮月柔帶著閔輝過來跟她問安奉茶,順便送上了給她的見麵禮。
一切規矩都是按照新進門的兒媳婦見婆婆的規矩來的。
那時候,閔喬氏就看出來了,馮月柔和閔輝對待她的態度,完全是兩個極端。
閔輝恨她恨到骨子裡。可馮月柔卻處處將她擺在正緊婆母的位置上尊著、敬著。
雖然不知道馮月柔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麵對馮月柔明顯的善意討好,她也不會無理取鬨,沒事找死難為人。
“快快免禮。”閔喬氏笑著讓人起身,“聽說你早上一大早就來過了。難為你這一天兩趟的往我這兒跑。可是有事?”
“母親離開京城數月,好不容易回京了,我這個做兒媳的怎能不過來看看呢?”
馮月柔這話說的情真意切,說完頓了頓,又意有所指的補充了一句,“我不管以前閔輝對母親有什麼誤解,也不管閔輝舅舅家和母親有什麼過節,反正我是隻認母親這個長輩的。”
“還請母親不要嫌棄月柔才好。”
這麼明顯的討好,閔喬氏自然看得出來。
隻是讓她不解的是,馮月柔這麼做的緣由是什麼?
閔喬氏略微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也便不再多想。
船到橋頭自然直。是人是鬼,時間久了自然會露出真麵目。
“這說的是哪裡話?”閔喬氏笑著責備道:“你不跟著閔輝和他舅舅家一起怨我,我就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有嫌棄你的道理?”
“你能認我這個母親,還能想著我來看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說到這兒,閔喬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帶愧疚的說道:“說起來,倒是我這個做母親的該給你道個歉才是。”
馮月柔一怔,不解道:“母親何出此言?”
閔喬氏麵色赧然,歉然道:“以前聽聞了外頭那些傳言,我對你其實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如今看來,倒是我人雲亦雲了。”
“母親不用道歉,那些謠言都是真的。”
馮月柔笑眯眯的看著閔喬氏,絲毫不見慌亂,“五歲那年,我庶姐想將我推下水,被我提前識破,我反手就將她給推了下去。”
“十歲那年,我身邊伺候的小丫頭聽了旁人的教唆,往我擦臉的脂膏裡麵下毒,想讓我爛臉。正好叫我給撞見了。我可不得劃花她的臉,讓她自己個兒嘗嘗那滋味?”
“至於十三歲打死貼身丫鬟……”
馮月柔眼神暗了暗,“那丫鬟引我入險地,險些叫賊人壞了我的清白。”
“關鍵那丫鬟還是自幼跟著我一起長大的貼身丫鬟!我拿她當親姐妹,她卻如此坑害我!打死她,也是她咎由自取!我一點都不後悔!”
好家夥!當真是好家夥!
如果馮月柔說的都是真的,那她真能說,謠言害死人。
明明就是個有仇報仇,個性爽利的女子,偏偏被傳成了心思歹毒,手段凶殘的姑娘。
閔喬氏“嘖嘖”感歎道:“可見這謠言不可信。”
聽到閔喬氏這話,馮月柔眼睛亮了亮,“母親相信我說的話嗎?”
閔喬氏好笑道:“我為什麼不相信?你騙我能有什麼好處?”
馮月柔眼睛更亮了,“我果然沒看錯母親!”這句話發自肺腑,卻又意味深長。
閔喬氏眼睛略微眯了眯。
“哦,對了,我來還有旁的事呢。”
馮月柔笑容燦爛的拿出請帖,雙手捧給閔喬氏,“母親,這是我娘家叫我親自給母親能送來的請帖。”
看得出來,因為她的信任,馮月柔似乎心情大好,笑容都甜了好幾分。
馮月柔本身長得就不差,又是花骨朵兒般的年紀,此刻由內而外的真心一笑,真的是很難不讓人喜歡。
閔喬氏臉上的笑容也不由得添上了兩分真心。
接過馮月柔遞來的請帖,翻開看了看,“你娘家這是準備舉辦賞花宴?”
馮月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實也是為了幫我弟弟相看人家。我五弟今年也有十七歲了。”
“原來如此。”閔喬氏狀似不經意的問道:“隻是不知道,你娘家都邀請了哪些人家?”
馮月柔又將花宴隻邀請了勳貴和三品以上重臣府的事說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閔喬氏這才笑著應承道:“如此,我不去倒是不好了。隻是,宣平侯府也沒有合適的姑娘跟著我去赴宴。”
馮月柔不以為意的擺擺手,“母親隻管自己去。到時候吃好玩好,順便幫著我娘掌掌眼便是。”
“成。那我到時候一定去。”閔喬氏笑著給了準話。
馮月柔歡喜的說:“那我到時候就在安南伯府等著母親大駕光臨了。”
雖然是個出嫁女,可她還是要提前一天回去幫忙。這是母親的好意。讓她幫忙娘家的事,是為了讓外人知道,安南伯府對她這個外嫁女的看重。
從鬆鶴堂出來,馮月柔又看到了跪在門口小道上的何氏。
來的時候,她急著去見閔喬氏,隻是匆匆的瞥了一眼,並沒有過多在意。
可這會兒事情辦完了,她也不著急回去,於是便多看了那何氏兩眼。
隻是,這一看,馮月柔便不由得眯了眯眼。
是她看錯了嗎?怎麼感覺這人有些眼熟?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
馮月柔又多看了幾眼,還是想不起來。便問旁邊負責看守何氏的小丫頭問了何氏的情況。
在得知何氏是宣平侯的妾室,此前乃是商人遺孀,過年那會兒帶著女兒進府為妾之後,馮月柔就壓下了心底的疑惑。
一個上不得台麵的人,便是見過,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人。想不起來便想不起來吧。
馮月柔也沒在意。謝過那為她解惑的小丫頭之後,便快速的離開了宣平侯府。
殊不知,在馮月柔打量何氏的時候,何氏也在不動聲色的掩飾自己內心的慌亂,頭更是低了又低,生怕馮月柔認出她來。
因為她曾在安南伯府和馮月柔打過照麵。還不止一次。
隻是,那時候的馮月柔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而她則是個剛死了丈夫,帶著四歲的女兒流落街頭,被安南伯帶回府的可憐女人。
她曾在安南伯府小住過兩個月。
之後,安南伯幫她從她夫家親戚手中奪回了她商人丈夫的所有遺產,並給予她們母女保護和照顧。
而她要做的就是聽從工部尚書孫世明的吩咐行事。
女兒和孫尚書小孫子的親事,也是孫尚書給她的承諾。隻要她按照他們說的去做,她的女兒就會成為高高在上的貴夫人!
再也不用因為商賈的身份,被人鄙視。也不用因為死了丈夫、父親就任人欺淩。更不用流落街頭,食不果腹。
看著馮月柔走遠,直到身影徹底消失,何氏才稍稍鬆了口氣。
也不知是跪的太久,還是因為剛才太過緊張,心頭那口氣剛鬆完,她就感覺肚子一痛,有什麼東西汩汩而出,浸濕了褻褲,也浸染了外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