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喬氏心裡有些不耐煩,可還是耐著性子一派淡定的問道:“什麼事?”
“在你心裡,我侄兒是個什麼樣的人?”閔老太太目光灼灼的盯著閔喬氏。
“閔紀?”閔喬氏微微蹙眉,不解道:“這人都死了多年了,老太太問我對他的看法還有什麼意義?”
閔老太太認真的看著閔喬氏,“如果我告訴你,他沒死呢?”
“這不可能!”閔喬氏幾乎是噌的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十年前,我親眼看著他死在我眼前。也是我親眼看著他收棺入殮的。他怎麼可能沒死!?”
霎那間,與閔紀相關的過往種種如洪水般湧來,瞬間將她淹沒。
以商賈之女的身份被抬進侯府為妾,她抗拒,悲憤,卻又隻能無奈妥協,最終帶著滿心的惶恐和不安進了侯府。
隻是沒想到,迎接她的不是主母的打壓和主君的漠視,相反,王氏維護她,閔紀愛戴她,他們將她當做了可以信賴,值得托付的夥伴、摯友、親密愛人。
漸漸地,她在侯府站穩了腳跟,更是以妾室的身份執掌侯府中饋。
後來她生下了庶長子,在侯府的地位愈發穩固。
在王氏死後,閔紀更是毫不猶豫的將她扶正,為她請封,並越過王氏所生的嫡子,請立了她的兒子為世子。
就這樣,深陷閔紀溫柔陷阱的她,誓死守護著宣平侯府。
直到被不孝子孫聯手害死。
重活一世,她才慢慢發現,閔紀的溫柔都是假象!他精心謀劃,步步算計,隻為了將她牢牢困在侯府,代替他守護侯府!
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已經識破了他的所有算計時,卻突然被人告知,算計了她兩輩子的閔紀,竟然還活著!
那個該千刀萬剮的狗東西,他竟然還活著!!!
這叫她如何能夠接受???
知道閔喬氏一時半刻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閔老太太也沒有催促。她很有的耐心的瞪著閔喬氏消化這個消息。
半晌之後,見閔喬氏緩過神來,這才開口說道:“當初的宣平侯府岌岌可危,閔紀做了很多事情,用你的嫁妝填補宣平侯府的窟窿,巴結路尚林為侯府求得一絲生機。”
“但真正讓孝昭帝放過宣平侯府的事情是,閔紀主動請纓,假死脫身,潛伏西屰做內應。”
“他和孝昭帝約定,等到大衍踏平西屰那天,就是他凱旋回歸之日。”
“到時候,宣平侯府過往犯的錯將會一筆勾銷。宣平侯府也將重新恢複往日榮光!”
閔喬氏不敢置信的看著閔老太太,又看看江知府,整個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為什麼這種大事,老家的族人知道,甚至連江徊這個外人都知道,唯獨她這個最該知道的人,不知道!?
她才是閔紀的妻子啊!她才是為他生兒育女,打理侯府,守護侯府的人啊!
突然間,閔喬氏笑了,笑得悲涼而又自嘲。
她怎麼又忘了,閔紀對她,隻有算計!
就在她以為這就是閔紀的所有算計時,現實就會告訴她,閔紀對她的算計還遠未到頭!
似乎是看出了閔喬氏心裡的疑惑和不甘,閔老太太歎了口氣,這才說道:“江知府早些年深受閔紀大恩,所以一直在協助閔紀和閔家的計劃。”
江徊點頭,“江某出身貧寒,當初既無錢財打點,也無人脈依仗,僥幸得中進士之後,就一直在候缺。”
“我當初足足等了三年,等到新一屆的春闈又開始了,也沒能等到我的任命。”
“直到偶遇侯爺,我才在侯爺的幫助下得了外派惠州府下麵和澤縣縣令一職。”
“之後,我能仕途順遂,一步步走到知府的位置,也少不得侯爺從中相助。”
“侯爺就是我江徊的再生父母!沒有他,我江徊什麼也不是!”
“侯爺但有所需,我自當萬死不辭!”
閔喬氏深深地看了江徊一眼。
所以,這人是閔紀的心腹!
所以,這人才會在她和閔家發生爭執時,居中調和。
所以,從很早之前,江徊就是和閔紀、和閔家綁在一條船上的人。
“閔紀當初既然瞞著我,那你們現在為何又要將這麼重要的事情告訴我?”
閔喬氏不解的看著兩人。
“當初閔紀會瞞著你,是怕你藏不住事,泄露出去,壞了他和孝昭帝的好事。”
閔老太太語重心長的解釋道:“畢竟,你身在京城,周圍都是虎視眈眈的世家權貴。但凡露出蛛絲馬跡,都會將閔紀置於萬劫不複之地。”
“而且,什麼都不知道,才是對你最大的保護!”
“我們能往西屰安插細作,西屰也同樣在我們大衍境內安插了不少眼線。誰也不知道,你無意中的哪句話就會成為閔紀的催命符。”
“閔紀若是在西屰出了事,你和整個宣平侯府也勢必會陷入絕境!”
“那我倒是要感謝閔紀為我著想了。”閔喬氏陰陽怪氣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為何現在又要告訴我?”
閔喬氏頓了頓,無限嘲弄的說道:“總不會是因為我現在人不在京城,身邊沒有危險的緣故吧?”
“不是。”閔老太太搖頭否定,“我們現在告訴你這件事,是因為閔紀讓我們告訴你的!”
閔喬氏眼睛一眯,“你們和閔紀有聯係?”
“這是自然。”一直沒說話的閔絎突然插了一句嘴,那語氣特彆的驕傲。
隻是,剛說完他就被閔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隨即收斂了情緒,閉上了嘴。
突然間,閔喬氏想到了未佳去過一次閔家之後,就未經允許,獨自前往西屰的事情。
難道,未佳是在閔家發現了跟閔紀有關的事情?
“閔紀年前曾與我們有過一次聯係。”閔老太太說道,“他說,若是你來了惠州,就將他的事情告訴你。”
“然後,讓你護送盼兒去西屰。”
“他怎麼知道我會來惠州?”閔喬氏心中已是驚濤駭浪。
她要是沒記錯的話,閔輝死在大年三十!
安南伯府向她發難,也是在大年三十!
而孝昭帝明諭的會審時間是正月十六!
而她確定要離京前往惠州城的時間,也是正月十六!
那閔紀為何能在年前就知道她要離開京城,前往惠州?
總不至於,這一切都在他的算計之中吧?
這怎麼可能!?
不不不,她一定遺漏了什麼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