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喬氏笑嗬嗬的看向已經變了臉色的閔老太太。
閔老太太臉色難看至極，沒有說話，隻目光冷冷的看著趙氏。
趙氏原本就不是個膽大的人，此前的膽怯也並不全是演出來的，七分都是因為被逼著過來汙蔑閔喬氏而嚇出來的真實反應。
可此刻，她那七分的膽怯，在閔老太太的逼視下，已經變成了十分。
她知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讓她要死閔喬氏。
可是，那樣的毒誓……
突然，趙氏靈光一閃，訥訥道：“這不公平。為什麼我要起這樣的毒誓？”
趙氏指天發誓道：“我也可以發誓，若是我的丫鬟不是堂嫂的人殺的，我也可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閔老太太神色稍緩，轉眸看向閔喬氏。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閔喬氏，等著閔喬氏給大家一個說法。
閔喬氏卻是不慌不忙的說道：“趙氏說得對，確實不公平。所以，為了公平起見……”
她笑了笑，這才緩慢而認真的說道：“我發誓，若是趙氏的丫鬟是我手下人殺的，就讓我的後代男丁世代為奴，女子永世為娼！”
鄭重的發完誓，閔喬氏朝著趙氏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意思很明顯，現在該你了。
趙氏沒想到閔喬氏這麼狠，其他人同樣也沒想到。
見趙氏遲遲沒有反應，場中氣氛很快便陷入了僵持。
“你要的公平，我給你了。怎麼？你心虛了？不敢了？”
閔喬氏嘲弄的看著趙氏。
趙氏卻是依然沒有說話，隻麵無血色的緊咬著嘴唇，眉眼低垂，渾身發抖。
她可以死，甚至可以生不如死，她自己怎樣都無所謂。
但是，她不能拿她的兒孫發誓。
就算她知道發誓的事情不一定會成真，可她也不敢去賭那個萬一。
所以，儘管她感受到了閔老太太射向自己的目光，比之前更冷更利，她依然沒有開口。
眼看著氣氛陷入凝滯，閔大太太再次打起了圓場。
她不尷不尬的笑著說道：“哎呀，不過是死了個丫頭罷了，怎麼就鬨到這地步了呢？”
“難道一個賤婢的命，還能比得過咱們自家人的血脈親情不成？”
“四弟妹你也是的，不管那丫頭怎麼死的，你今天鬨到老太太跟前來，就是你的不對。”
“更何況，今天是堂嫂第一天登門。你就這樣不給堂嫂麵子，實在不應該。”
“依我看，什麼都彆說了，你給堂嫂敬杯茶，賠個不是。咱們就此揭過此事吧。”
說著，閔大太太看了看閔老太太，見她雖然麵色不虞，卻還是幾不可察的點了頭。她這才看向閔喬氏，笑著問道：“堂嫂，你覺得呢？”
閔喬氏笑了笑，就在眾人以為她答應了的時候，卻聽她語氣輕飄飄的說道：“我覺得不行。”
眾人麵色一滯，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閔喬氏卻是沒管眾人的錯愕，自顧自的說道：“此事，要麼趙氏承認她是在汙蔑我。要麼她就跟我發一樣的誓。”
“這，要是兩邊都發了一樣的毒誓，那不還是沒結果嗎？”
三太太撇了撇嘴，剛把質疑的話說出來，就聽閔喬氏繼續說道：“然後，咱們去府衙報官，請官府的人來認真查一查，看看那丫頭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麼。”
此話一出，那三太太就不說話了。
其他人的臉色也更凝重了。
尤其是閔老太太，此刻她的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
閔喬氏卻是絲毫沒在意閔老太太，眼神似笑非笑的看著趙氏。
閔家想用趙氏給她下馬威，可偏偏趙氏沒那個本事！
見此刻形勢不對，閔家又想糊弄過去？
嗬，那也要看她願不願意！
她們既然安排了趙氏上台唱戲，沒唱出個結果，她又怎麼可能放趙氏下台離場？
“侄媳婦，你看，這不過是樁小事。不如看在老太太我的麵子上，揭過此事如何？”
閔老太太壓著心底的怒火，好言勸說道：“到底都是自家人，這點子小事關起門來鬨一鬨也就罷了。鬨到官府去，叫外人見了，還不得笑話咱們？”
“你說，是這個理不？”
閔喬氏笑了點頭認同道：“老太太說的在理。”
眾人剛要鬆口氣，就聽閔喬氏大喘氣似的繼續說道：“可我也沒說一定要將事情鬨到公堂上去啊。”
“而且，趙氏都還沒發誓呢，事情也還沒到上公堂的地步。”
說著，閔喬氏再次看向趙氏。
“趙氏，你是現在就發毒誓，然後跟我一起去府衙報官呢？還是老老實實的承認，你就是在故意汙蔑我？”
趙氏緊咬著牙關，好半晌才訥訥的說了一句：“可我的丫鬟是真的死了啊。”
這一刻，閔喬氏終於收起了溫和的表情，聲色俱厲的質問道：“嗬，你的丫鬟到底是怎麼死的，你心裡真的沒數嗎？”
說到底，不過是閔家人想要給她這個新來的一個下馬威，打壓打壓她的銳氣，順便告訴她以後在惠州城這一畝三分地上老實聽話彆張狂。
而趙氏和她的丫鬟不過是閔家手中的棋子罷了。
所以，真正害死那丫鬟的不是她閔喬氏，而是閔家人！
“我，我……”趙氏掩麵而泣，終究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來。
就在這時，場景再現。之前招手叫江氏出去的小丫頭再次出現在門口，朝著江氏招手。
屋裡本就氣氛凝滯，閔老太太更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沒處發。
此刻見到那小丫頭，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在江氏還沒出去之前，閔老太太便猛地一拍案幾，怒聲嗬斥道：“有什麼話，進來稟報。在門口鬼鬼祟祟的成何體統？”
那小丫頭瞬間嚇得臉色慘白，求救的看向江氏。
江氏雖然隻是孫輩的媳婦，可現在閔府的中饋已經交到了她的手中。加之，江氏本身也是個強勢的主。所以底下人對於江氏，都有著天然的敬畏。
在閔老太太都發了話的情況下，那小丫頭還下意識的向江氏征求意見。
江氏一見這情形，怒火頓時就竄了上來。
小丫頭這下意識的舉動，落在長輩們的眼裡，她還能有個好？
尤其是老太太！要是叫她老人家覺得她的話還不如她江氏的話管用……
江氏都不敢想，屋裡的這些長輩會怎麼看她！
江氏心裡氣得要死，可當著眾多長輩的麵，又不敢發作。
當下隻得強忍著怒氣，朝那小丫頭使了個眼色。
好在那小丫頭還不算太笨，收到道江氏的眼神示意之後，連忙快步進屋。
等到了閔老太太跟前，小丫頭連忙跪下稟報道：“啟稟老太太，大奶奶娘家的嫂嫂帶著江二小姐過來拜訪老太太，此刻人已經在花廳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