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陛下,小心些,免得感染了風寒……”
妃子扶著洛乾走在禦花園之中,步伐很輕,而一旁的洛乾不時咳嗽幾句,臉上蒼色肉眼可見,整個人都是虛弱不堪。
若是洛軒在此定然會沉默的,他雖然對這個父皇不感冒,卻也是知道對方是個體魄多麼強壯之人,而現在這樣一位馬上君主卻是露出這樣一副半死不活的虛弱模樣。
最要緊的是這兩個形象之間差了僅僅隻是半年不到……
走上一段路後,洛乾坐到涼亭之中,望著遠處的湖水,心中輕歎。
若是大梁也如同這湖水一般風平浪靜,那該是多好啊?
“咳咳……”
又是一段急促的咳嗽,打亂了他的思緒,眼神之中露出無奈。
他知道早些年平定天下四處打仗的時候,身體早已經是落下了病根,那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老臣身上,哪個不也是這般有著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的,他已經算是其中不錯的一個了。
但是這幾年的刺激,讓他數次心神失守,氣急攻心,而現在那勞什子吳王的出現更是等於。在他的胸口狠狠的踢上了一腳,一點臉麵都不給的那種,他再一次病倒了,而隨著這一次以前的舊傷病根什麼的也跟著全麵爆發了。
他已經是調養了幾日,隻是這力氣什麼的都是恢複不上來,自己的身體……怕是真的要到極限了。
洛乾臉色黯然,歎了口氣,他倒是不懼死亡,但是以目前大梁的局勢,他若是駕崩了,換了洛懿上來,怕是更加的難以掌控這艘大船,一個搞不好便是大船傾覆,皇室覆滅。
誰曾想到這個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身後事的帝王,才不過中年便是已經有了這般考慮了……
“陛下……陛下……”
洛乾猛的驚醒,不知道什麼時候鄭文遠已經是到了他的身邊,喚了幾聲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他歎了口氣,他雖然賜予了對方進入禦花園無需稟報,同時可以隨時入宮來尋他的權利,但是鄭文遠一般很少如此莽撞,再怎麼樣都是會先讓人進來通傳。
而如今這個樣子,看來又是什麼急報了,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
又看了眼自己身旁那不知所措的妃子,洛乾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讓其退去,禦花園之中隻留下君臣二人。
“丞相,可是南方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鄭文遠一窒,見到陛下這副模樣,他也是難受的緊,但是手中急報壓著,他也是不敢瞞下來。
“啟稟陛下,繼那黃燦小賊稱王之後,那葛家道賊首也有了開國建製的跡象,可能要坐不住了。”
洛乾心中一沉,一時間隻覺得無比苦澀,他知道最壞的情況來了,從天下出現第一個稱王公開造反之人以後,各路野心之人都會如同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再過上一段時間,恐怕就是要席卷天下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若是沒有稱王建製,大部分情況下也就可以將那些叛軍看作流寇,雖說浩大,但是好歹不威脅統治,但是稱王建製就不同了,這已經是割據政權了,那是衝著天命去的!
他繼位之初也是如此,當年大梁奪得天下之時也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
“陛下,朝廷該早做準備才是。”
鄭文遠提醒道,隻是話音剛落,他自己已經是沉默了,這又何需要他提醒,而且朝廷難道沒有準備嗎?這不是一直都在準備嗎?一直都在應對嗎?隻是這結局……
“國庫可還有能用來招兵之軍餉?”
洛乾問道,鄭文遠沉默了,他不太管戶部的事情,但是到底是非常時期,他對這些也有著過問,他心中知道國庫之中早就是能夠跑老鼠了。
見鄭文遠沉默,洛乾也是苦笑,他也已經是知道答案,抱著書,從一開始他就知道,隻是抱著僥幸的心理再問了一遍罷了。
“陛下,臣有一計,或可解此困頓局麵。”
洛乾略微抬頭,不過眼神之中沒有抱著多少期待,如果真的有什麼良策妙方,鄭文遠不會拖到現在才拿出來。
因此想來店長是個餿主意,隻是到了現在,餿主意也是主意罷了。
鄭文遠歎了口氣,道:“陛下,如今南方烽煙四起,各路叛軍與官兵周旋,官兵來回奔波,疲於應對,一個不好,便是顧此失彼,例如那偽吳。”
“臣之計策,乃是壯士斷腕之策,大軍退回長江以北,再封鎖長江,隔斷南北,也可借長江之便利,時刻威脅偽吳建業,進可攻,退可守,再徐徐圖之……”
“南方叛軍看似聲勢浩大,看似團結一心,實則各懷鬼胎,隻是因為有著官兵的威脅,這才不得不聯手,若是我官兵退守,不再逼迫,其定自亂陣腳,到時候我官兵再擊其不備,定有奇效!”
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退守長江,朝廷財政壓力驟減,也可以重新整頓前線那些早已經是疲憊不堪,甚至編製都已經是一團亂麻的軍隊。
不過縱使他沒有說出來,洛乾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退守長江麼……”
洛乾呢喃自語,反複念叨了幾次,臉色陰晴不定,看得出來,他心動了,隻是到底難以抉擇,正在權衡利弊。
“所以來豈不是證明了朝廷無能,任由叛軍做大?若是讓其他人生了不該有的野心……”
“再者說,若是退守長江,南方的叛軍依舊不曾內訌,從而借著這樣的機會大肆擴張勢力,又該如何?”
鄭文遠隻是站在一旁沒有出聲,證明朝廷無能?這兩年下來,朝廷的無能已經是人儘皆知了,也不需要再通過這樣的方式去證明什麼了。
而南方勢力坐大……
“陛下,南方人口稀少,郡縣荒蕪,且多是蠻人,南方的叛軍想要擴張,難免要開墾這些荒地,難免要與那些蠻人異族對上,此更是疲敵之策,再者說,我大梁坐擁長江以北之大好河山,繕甲厲兵,長久之下,定能平定南方!”
洛乾聽罷,一時間陷入了沉默,餿主意麼?或許是吧,隻是這麼一個計策,便是要將不少的土地拱手相讓,這些年的平叛也並非毫無效果,至少奪回了不少失地,而現在……
但是要說這個計策無用,也並非如此,奪回失地的代價,是大軍陷入進去難以動彈,被團團圍住,反倒是讓朝廷被動了起來,若是再沒有變通之策,要不了多久,恐怕朝廷的軍隊就要被蠶食消滅了。
而且,鄭文遠所言也不無道理,南國土地雖然遼闊,但是土地荒蕪,開發有限,人口也實在稀少,遠不如中原。
南方的那些異族,怕是都足夠南方的那些叛軍頭疼了。
“朕再考慮一下……”
洛乾無力的擺了擺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正當鄭文遠要告退的時候,有黃門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陛下,李睿大人求見。”
“李睿?”
洛乾眉頭微皺,以往,李睿被他用作刺探草原、西域等各國的情報,而現在卻是更多的放在夏國那邊,此刻李睿求見,莫不是夏國出了什麼問題?
他不禁心中一沉,道:“帶他過來。”
隨即又看向了鄭文遠,沉吟半晌道:“丞相也留下來聽聽吧。”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