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驤走訪查探遼州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主要是有著張儀提供的罪證和線索,借著這些東西,讓大多數時候做的隻是核對的工作。
不得不說張儀收集的罪證極為詳細,光是被記錄下來的就有十幾家,其中部分都是近些年從司隸州遷到遼州的。
而還有一些卻是軍戶,不看還好,這一查下來,發現這些軍戶,大多數都是領了田之後一家子安家在遼州,最後膽子越來越大,其中以一些小將官為主,這些小將官眼見升遷無望,便是不再有半點約束自己的意思了。
而最後,卻是從各地遷來的漢民百姓,包括草原上買來的奴隸,包括從薊郡、襄平郡乃至於河北諸州來的漢民。
這些人集聚在一起,抱團取暖,最後逐步擴大,竟然在短短一兩年的時間在遼州這樣莽荒的土地上形成了地方的豪強勢力,速度之快令人驚詫。
這些家夥互相隱瞞、包庇,隱匿人口,兼並土地,欺上瞞下,甚至連地方官吏都是難以覺察或是管得了什麼。
洛軒低估了人的劣根性,他隻是知道夏國依托異族土地建立,最開始之時百姓大多都是異族之人,不利於統治,便是一昧的索要、遷徙漢民來,卻是沒有想過,這些離開故土,像是無根之萍的百姓會帶來什麼。
無根之萍,某種程度上也就代表著沒有了約束,缺少束縛,更是在這荒涼,管理能力極為有限的土地上,做些犯罪納財之事簡直太正常不過。
這一點就連蕭何下意識都是忽略了,或者說因為事情剛開始,後果不算嚴重,自然不會被中央朝廷覺察。
得到自己需要的一切後,毛驤便是匆匆趕回王京,而王京此時已經是抄家了一批官員,處死的都已經是有好幾人了。
至於李涉?早已經是死了,甚至李家早就言明與其斷絕關係,死了都是沒人收屍的,丟到了亂葬崗裡,也不知道當初他若是得知自己會有這麼個結局,還是否會有那般作態。
一路進入王宮的宮闈,毛驤心情都是沉重的,大王威勢越發厚重,而且不知不覺間嗜殺了些許,雖然他知道,那些人確實該死,但是若是放在以前,大王大概率會交付刑部,根據罪責定罪,而不是像現在這般,與這件事情有關的都是落了個死罪。
他也知道,當自己手上的這些東西到了現在大王麵前,這種情況恐怕還會進上一步……
得到大王召見後,進入禦書房中,此時大王正與大將軍和蕭相商議著什麼,而他便是等候在一旁。
雖說如此,但是隱隱之中還是能夠聽見,譬如:
“大王,臣這些日子帶人徹查,僅是京畿郡內,查出被隱匿的耕地高達六十四萬畝……”
聽到這句話之後毛驤便是不敢再聽了,整個司隸州八郡加起來,也就兩千六百多萬畝的耕地,至少從立國之時的普查以及高麗留下來的數據來看確實如此,而現在看來,這個數據恐怕要差上太多了……
京畿郡,大王眼皮底下,查出來的隱匿的耕地都有著六十四萬畝,若是再算上那些沒有查出來的恐怕得過百萬畝,若是按照這個推算,推到整個夏國,被隱匿的耕地怕是能超過千萬畝……
不過遼州那邊本就特彆,哪怕是現在也隻是處於不斷開墾新耕地的情況,難以這般統計,但是就司隸州的數據,便足夠觸目驚心了。
一時間毛驤已經是明白大王為何表現得如此啫殺了,大王借著這個借口以徹查土地,再以足夠的鐵血令得順利推行下去……
當然,若是沒有鎮壓各地的大軍,恐怕最後得到的不是政令的推行,而是反叛了。
“蕭相,傳孤旨意,讓戶部普查夏國耕地,發布告令,若有隱匿的,主動上報,孤既往不咎,若是被查出來了,嚴懲不貸。”
洛軒聲音很輕,但是帶著不容置疑。
“若是如此,恐怕會滋生異心……”
蕭何遲疑道,其實很多時候,那些隱匿的土地算得上那些家族的安家之本,這種情況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真是事情乾得那麼徹底,得罪的人可不少。
洛軒冷哼一聲,道:“找劉易將軍,京衛配合此事,錦衣衛也配合此事,若有不臣者,找到罪證後,格殺勿論,抄家滅族!”
洛軒森然道,任誰都可以聽得出洛軒那毫不掩飾的殺意,若真有不開眼的,他不介意拿幾個開刀。
毛驤打了個寒顫,也是連忙應聲。錦衣衛配合此事完全沒有問題,他一定辦的漂漂亮亮的。
“毛愛卿,遼州之事處理的如何了?”
洛軒像是才注意到毛驤般,開口詢問道。
毛驤長話短說,把遼州所見到的一切彙報,洛軒有些意外,沒想到張儀早已經是在著手此事,心中本來對他的些許不滿瞬間煙消雲散了。
“把那密信拿來。”
洛軒指的是張儀截獲的那封密信,毛驤本就是為此而來。
拆開信封看上幾眼,洛軒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更是帶著一種複雜之感,毛驤似乎能從洛軒身上看出些許落寞。
毛驤心中明白,畢竟當他看到對方身份之時也是震驚不已。
許久之後,洛軒將信箋遞給了李靖,揉了揉自己太陽穴,有些疲憊道:“李愛卿,你看看吧。”
李靖愣了一下,這件事情怎麼會扯到自己這個武官的身上?
不過大王都這麼吩咐了,他便是接過,隻是看完之後臉色已經是鐵青,更是帶著一種悲憤,恨鐵不成鋼的悲憤,失望的悲憤。
“臣禦下不嚴,還請大王責罰!”
李靖當即便是跪倒在洛軒麵前,悲傷道。
洛軒歎了口氣,將其扶起。
“李愛卿,此事與你無關,不過,這件事情交由你負責,你可願意?”
“臣願意。”
李靖應聲,他也要去問個清楚,為什麼要如此!
他可是很看重對方的,若非有他的支持和看重,對方怎會從當初一都尉,一路到了如今的地步?當初……他也是功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