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啟宇找到茶舍來的時候。
紀長安已經被黑玉赫抱進了茶舍二樓的一間包間。
她枕在黑玉赫的腿上,聽著茶舍下麵,有來自南方的小調在彈唱。
這間茶舍因為臨著水泊,環境空曠雅致。
客人雖然不多,但還挺得一些附庸風雅之輩的青睞。
青衣來報,
“那個元啟宇說聞家的人已經將大小姐您告了。”
“他特意來找大小姐,要為大小姐尋個萬全之策。”
紀長安閉眼嗤笑,
“他這人就像是一條水蛭,逮著點血腥味就巴上來不放了。”
就算是閉著眼睛,紀長安都能猜出元啟宇打的算盤。
一個小小的聞家,能怎麼撼動紀家?
他們住了紀家這麼多年的宅子,地契都是紀家的。
他們有什麼理由去告紀長安?
這種狀子京兆府也接,還讓元啟宇巴巴兒的追著紀長安的行蹤出了城。
那隻能說明元家的人,太想拿捏紀長安了。
黑玉赫坐在榻上,單手放在紀長安的肩上,他看著枕在腿上聽小調的夫人,
“那就把他趕走?”
紀長安道:“得講究點兒技巧,吊著他的胃口。”
紀長安吩咐青衣,“就說我乃深閨未出嫁的姑娘,不能見外男。”
“讓元啟宇回去吧,有事書信往來。”
元啟宇怎麼肯?
他屢次三番的想要見紀長安,就是為了尋個由頭和紀長安拉近距離。
好不容易等到紀長安從紀府裡頭出來,他找這個借口追來這裡。
與紀長安商討聞家事是小,想要問問紀長安,什麼時候簽那封《納妾書》才是真。
青衣的話說完,元啟宇就要往二樓的包間裡頭走。
“事關重大,現在不是講究男女大防的時候。”
元啟宇打算用個強硬些態度見紀長安。
元家已經連續多日,沒有收到紀家鋪子裡的銀子了。
那個洪掌櫃的來鳳酒樓,因為給白鶴樓賣餿臭膳食的原因。
如今來鳳酒樓的名聲滂臭。
甚至因為好幾筆大訂單的流失,導致來鳳酒樓還得賠償彆人大批的銀子。
元家這些年被紀家養的鋪張浪費成了習慣。
一段時間沒有從紀家收上來賬,他們還能撐住。
可是長此以往,元家人會越來越捉襟見肘。
之前元啟宇說要納紀長安做妾,他阿爹阿娘都反對。
但最近幾日,他阿爹阿娘的口風有點兒鬆動了。
大家都覺得,現在紀家的生意這麼不穩定,還是要把紀長安給弄進元家來看著。
銀錢的來路才穩妥。
所以元啟宇想要告訴紀長安,這是一個進入元家的好機會。
他不想紀長安錯過。
可紀長安不見他,他這話就無從說起。
元啟宇要強行進入包間,被赤衣抬手一推,就往後退了兩步。
立春嗬斥元啟宇,
“放肆,我家大小姐豈是你想見就見的?聞家人要告我們大小姐,那便丁對丁卯對卯的走章程便是。”
“地契乃是我們紀家祖上傳下來的祖產,聞家人是有幾個良心敢睜眼說瞎話?”
“正好也教帝都城的人都看看,究竟是聞家人有理,還是我們紀家有理。”
“大人私下來見我們家大小姐,引人詬病不說,便是真心想要幫我家大小姐的,也該知私相授受會毀人清譽,大人卻還非要往我家大小姐的包廂裡湊。”
“是何居心?”
立春的嘴皮子厲害。
黑玉公子人在包廂中,間或還能傳出幾句與大小姐說笑之聲。
立春要維護大小姐的閨譽,便不會讓任何外人衝進包廂裡去。
除非立春死了。
元啟宇被立春一陣搶白,十分的惱怒。
他要拿權勢壓人,青衣立即雙手叉腰,擋在了立春的前麵。
緊接著,雨水從側方轉身,抬起頭來,垂目看著矮他一個頭的元啟宇。
真要硬闖,那元啟宇就闖闖看。
“嗬嗯輕點兒捏”
輕笑聲,自包廂中傳出,帶著嬌嬌的吟聲。
還有男人低聲的誘哄,
“一會兒晚上再進去看看,可以療愈”
元啟宇的身子一震,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他怒聲喝問,
“裡麵是誰?”
“你們家的千金大小姐,究竟和誰一同在裡麵?”
包廂內若有似無的聲音消失了。
緊接著,響起一陣腳步聲,紀長安拉開了房門。
她神色冰冷,居高臨下的看著被擋在屋外元啟宇,
“吵吵嚷嚷的,元大人成何體統?”
元啟宇瞧見紀長安臉頰緋紅,衣衫卻是整整齊齊的。
他怒不可遏,仿佛抓住了妻子在偷情一般,指著紀長安,
“你剛剛和誰在房裡?”
“與大人何乾?”
紀長安平端雙手,被黑玉赫打扮的一身珠光寶氣。
她的穿著比起做官的元啟宇來,更是氣勢淩人。
都說盛大的裝扮,能夠提升一個人的氣勢。
大概說的就是紀長安現在。
元啟宇生氣道:“你方才不是才讓你的丫頭堵我,說男女大防,不能私相授受?”
“可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麼?”
紀長安不由得笑了,
“我與自己的未婚夫婿出來飲茶,聽幾首南方小調,同男女大防又有什麼乾係?”
“元大人這管得也太寬了些,竟還管上一個小小的商戶女,與自個兒未婚夫婿的事兒了。”
元啟宇張了張口,竟發現自己無從反駁。
他口口聲聲的說,自己是京兆府的官兒,來這裡是找紀長安商談,關於聞家告她一事。
紀淮有看中的贅婿,那書生據說才高八鬥,見解獨到,見識廣闊。
他被紀淮誇上了天。
大盛朝的文官官場無人不知黑玉赫。
整個帝都城都知道,黑玉赫就是紀淮新看中的贅婿。
紀長安與黑玉赫相伴出遊,這合乎情理之中。
元啟宇憋了半天,嫉妒燒昏了他的理智,
“你們尚未訂婚,你便稱呼他為你的未婚夫婿,你這便是有傷風化。”
紀長安稀奇了,“這便不該了呀?那你當眾與我撕吵,就不傷風華了?”
她的背後,微涼的胸膛上前,黑玉赫貼在紀長安的背上。
俊美的書生,鬢角邊還簪著嬌豔的梨花。
他的雙手親昵的抱住紀長安的腰,整個人與紀長安貼得極近。
元啟宇震驚的瞪圓了眼睛,一股痛楚吞噬了他,
“你,你們怎能如此親昵?”
“元大人失心瘋了不成?我們如何親昵了?”
紀長安笑著,將身子軟軟的靠入黑玉赫的懷中,行徑習慣成了自然。
從外人的視線看,就隻能看到紀長安露出門扉的一點裙角。
黑玉赫的身影根本看不見,
自元啟宇的視角,卻是將黑玉赫看得清清楚楚。
紀長安笑話元啟宇,她與黑玉赫這就算親昵了?
不,真正親昵的,是黑玉赫方才說,今天晚上居然要把他的內丹,塞到她的那裡麵去。
紀長安一想起,臉頰就通紅的不成樣子。
隻想著怎樣回絕了黑玉赫這個老變態。
連元啟宇都不想再繼續搭理了。
元啟宇痛心疾首,指著紀長安要罵她是個婊子娼婦。
青衣一伸手,就打了元啟宇一個耳光,
“你還不滾?”
“耽誤了我們大小姐與黑玉公子的幽會,你擔待得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