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元啟宇的眼中,閃過一抹不經意的輕蔑。
紀長安一個商賈女,倒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
誰不知道她的地位低下?
學那些高門大戶的深閨小姐做什麼?
雖然紀家的祖上是顯赫過,據說還有大盛朝開國皇帝的從龍之功。
那個時候誰都不會覺得商賈之家有多麼的下賤。
可現在,在上層的刻意打壓下,商賈的地位越來越低。
許多寒門清貴甚至提倡,要把商賈們全部貶為賤籍。
這一提議正在推行。
元家便是力推的家族之一。
所以是在元啟宇的眼中,這個紀長安就跟青樓裡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一樣。
他都主動和她說話了。
她憑什麼端著?憑什麼不轉過來與他攀談?
元啟宇很不滿。
但他也隻能按捺下來。
正當青衣要上來揍人時,一名京兆府的衙役跑過來,叫元啟宇離開。
紀長安已經往回走,等元啟宇再要叫她的時候,她已經走了老遠。
若是元啟宇要糾纏,勢必會扯出更多的麻煩來。
他緊抿著唇,一路往回走,一路與那名衙役說起紀府的事。
其實從血緣上來說,紀長安應該算是元啟宇的表妹。
但紀長安自己不知道,元家隻有少數幾個人知道,元啟宇算是之一。
而且聽說紀長安已經與聞夜鬆退婚了。
元啟宇一麵思索著,一麵同其餘的衙役一起,離開了紀府。
紀長安走小路到了阿爹的書房。
等她到的時候,兵馬司指揮使和京兆府尹已經離開。
紀長安在阿爹的書房門口停了一步,她抬起手,往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
她是下了死手的,疼的她淚花兒都出來了。
“嘶嘶!”
盤在她身上的黑玉赫,發出急促又憤怒的聲音。
紀長安抓起黑玉赫的蛇腦袋,親了親它的蛇嘴,流著眼淚把它塞進衣服裡。
“乖,我在辦正事。”
紀淮獨自坐在書房裡,臉色很不好。
“阿爹。”
紀長安哭著進了書房,一臉焦急慌張,
“家中可是出了什麼事?為何今日來了這麼多衙役和兵馬司衛?”
“女兒方才在後宅的院子裡,還碰上了一個京兆府的文書。”
“他自稱什麼元啟宇,形容很是輕佻,還要上來推搡女兒的丫頭,可嚇壞女兒了。”
她這一狀,添油加醋的把元啟宇形容了一遍。
在她的嘴裡,那個元啟宇就是個不把紀家放在眼裡,甚至十分輕視紀長安,試圖輕薄紀長安的色魔。
紀淮原本就很不好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錦萱曾經的人出了事。
兵馬司指揮使和京兆府尹明裡暗裡的,讓紀淮動用關係,動用錢財去擺平。
可紀家每一年都把該出的稅,全部都出完了。
讓紀淮為了一個作奸犯科的蛀蟲,去做違背原則的事。
紀淮實在是不願意。
這些話,紀淮都不知道跟誰去說。
現在女兒又遇到了這種事。
紀淮氣得拿拳頭捶著桌麵,
“豈有此理,這些人豈有此理!”
“原本我還顧忌著周掌櫃曾經很得你阿娘的信任,可他做出這種事來。”
“這些兵馬司和京兆府,居然大張旗鼓的衝進我紀家,還讓我為周掌櫃奔走打點。”
“他們想得美。”
他本就是一個文人,腦袋裡麵裝的都是一些大義凜然的之乎者也。
身為商賈之家的家主,是紀淮的不幸。
若是能夠做官,紀淮一定會做那種一心為民,兩袖清風的清官。
所以他很厭惡周掌櫃這樣的蛀蟲。
偷稅漏稅是嚴重影響國家民生的重罪。
尤其是,紀淮每年都勤勤懇懇、本本分分的按時繳稅。
周掌櫃居然還把紀家的那一份稅款獨吞了。
讓紀淮都落上了一個偷稅漏稅的慳吝小人之名。
紀長安美眸中都是淚,
“阿爹,此事千萬做不得啊,曆年來偷稅漏稅之人,都是被千夫所指的罪人。”
“是會遺臭萬年的。”
紀長安的話讓紀淮的臉色慘白。
他一個讀書人最在意的就是美名。
遺臭萬年這種事,會讓紀淮生不如死的。
就算紀淮傾家蕩產,都不可能做出有辱自己身份的事來。
見紀淮已經被說動了,紀長安又哽咽道:
“阿爹,不是女兒說,付伯伯是您的師兄,您也知道他這些年將自己活成了個孤臣,最恨的便是那些作奸犯科的奸佞小人。”
她口裡的“付伯伯”,便是那位文學大儒。
也是此次紀家鋪子偷稅漏稅風波中,為紀淮一力作保的人。
“若是阿爹您為周掌櫃這種小人打點,他的罪名是洗不白的了。”
“那阿爹是打算把付伯伯也拉下水嗎?”
付大儒極力保證紀淮不是那種偷稅漏稅的小人。
他和紀淮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紀淮非要自降身份,把自己和周掌櫃綁定在一起。
外人也會覺得付大儒,是個表裡不一的假孤臣。
紀長安的分析,宛若一記悶棍打在紀淮的頭頂上。
他頓時覺得兵馬司指揮使和那個京兆府尹其心險惡。
簡直豈有此理,這些人不僅害他,還調戲他女兒。
現在又想害他最崇敬,最尊敬的同門師兄。
“其心可誅,其心可誅啊!”
紀長安給紀淮倒了一杯茶,循循善誘,
“阿爹,您再想想,那個周掌櫃都這麼壞了,這些人為什麼還要誘您犯錯?甚至還要拖付伯伯下水?”
她一張嘴,就讓紀淮陷入了沉思。
是啊,現在大盛朝皇帝陛下老了,國本又遲遲未立。
幾個成年的皇子已經明裡暗裡的鬥上了。
就連很多皇室王爺都下了場
這麼一想,紀淮頓時被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們這是站了哪一邊的隊伍,強迫咱們家和你付伯伯站隊啊。”
紀長安通紅著眼點點頭。
是的,就是了。
上輩子阿爹不管事,糊裡糊塗的被元錦萱暗中操控著。
最後付伯伯的確也被拉下了水,被迫加入了元錦萱他們那一邊。
但這與付伯伯的本性很違和,他是個清官,一心想的隻是為天下之憂而憂,為天下之樂而樂。
他根本就不想參與這些皇子與王爺們的明爭暗鬥。
最後付伯伯不堪汙濁染身,在下榻之所自儘身亡。
紀淮揮了揮手,讓紀長安出去。
他無力的垂目想了好一會兒,才是一半欣慰,一半感慨的對著空氣說話,
“瑾萱,咱們的長安長大了,她比咱們想象的都要聰明。”
這些事若非女兒給他分析,他還想不到這麼深遠。
紀長安離開紀淮的書房。
剛剛走到僻靜的院子裡,她一腳踏空,就被人抱住腰身。
緊接著身周鬥轉星移,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寢房。
“啊!”
紀長安驚呼一聲,被身後的男人壓在床上。
裙擺被掀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