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娘子在大小姐這裡待了一個上午的時間。
她仔細的看著大小姐的談吐,越看越是驚喜。
以前紀夫人還在的時候,總是對外評價:
大小姐沒有什麼才能,為人愚鈍,唯恐撐不起紀家。
讓她很是憂愁。
可是錢娘子現在看,大小姐為人很是通透。
說話點到即止,但又很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態度。
這樣一個人間清醒的大小姐,為何在死去的紀夫人口裡,隻配得到四個字。
為人愚鈍?
紀家所有的大小掌櫃都知道,因為紀夫人認為大小姐撐不起紀家。
所以才千挑萬選了一個聞夜鬆,入贅到紀家來,將來也好幫襯著大小姐。
聞夜鬆在風雨樓做的事情,沒過一日的時間,就傳遍了整個帝都城。
他這樣的人,是紀夫人千挑萬選出來的?
錢娘子與其餘的掌櫃、掌櫃娘子們做了多年生意。
那都是從人精裡滾出來的人物。
原本錢娘子以為,這一切都隻是巧合罷了。
紀夫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她不知道聞夜鬆是這樣一個人。
也是自然。
可是今日見到了大小姐,與大小姐聊了好幾個時辰。
錢娘子突然有些懷疑紀夫人的居心。
可能是她們做生意的人,天生比彆人多長一個心眼吧。
大小姐為人不但不愚鈍,還對於很多事物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死去的那位紀夫人,為什麼要把大小姐藏著掖著?
她是真的疼愛大小姐嗎?
看看大小姐屋子裡的擺設,以及大小姐的院子。
沒有記錯的話,錢娘子以前也經常出入紀府。
大小姐如今住的這個小院子,是紀府的雜物柴房改的吧。
錢娘子突然有點生氣了。
這個紀夫人,事事處處都顯出了對大小姐的漫不經心,以及充滿了惡意的打壓。
錢娘子記下了心中的這些疑惑。
回頭她一定要與其他的掌櫃娘子說道說道。
在大小姐這裡留了一上午,錢娘子起身便要告辭了。
她還沒有出門,添香就來求見。
如今添香的臉色蒼白,臉上還戴著一麵紗,仿佛容貌見不得人。
紀長安一樣吩咐丫頭們,把人帶上來。
添香一來就要往內室走,被立春和穀雨攔了下來。
立春、穀雨、驚蟄、春分四個丫頭,相比較彩虹丫頭們,顯得格外伶俐一些。
所以紀長安讓她們四個待人接物。
否則讓青衣那幾個去傳個話,她們隻怕連話都說不明白。
立春笑著,
“添香姐姐,你就在這裡回話吧,大小姐現在正忙著。”
話是這麼說,可是該懂的都懂,紀長安現在根本就不願意見添香。
添香拉下了臉上的麵紗,一雙眼睛腫的宛若核桃,臉上還有好幾個。巴掌印。
看樣子下手打添香的人,那手勁不小。
把添香的,兩邊臉都打腫了。
此時添香的眼中透著一絲憤恨和委屈。
她還沒有開口說話,錢娘子就從內室中走了出來。
“喲,我當是誰來看大小姐呢,原來是這麼個不要臉的賤東西啊。”
白鶴樓可是大小姐的私產。
錢娘子自然也將自己規劃在大小姐這一陣營。
以前的紀夫人,竟然從不讓大小姐有自己的簇擁。
那麼從現在開始,錢娘子就要做大小姐的第一個簇擁。
回頭,錢娘子就要把那一些屬於大小姐的所有掌櫃娘子,全都召集起來。
首富家的千金大小姐就得有個大小姐的架勢。
所有的娘子們都要好好的保護大小姐。
絕不讓添香這等賤皮子,再欺辱到大小姐的頭上來。
添香狠狠地瞪著錢娘子,
“你說誰是賤東西?”
外頭的人嘲弄她,看輕她,聞家的人也打罵她。
添香就快要被那一些排山倒海的汙言穢語,壓得喘不過氣來。
結果她回了紀家,遇到錢娘子。
這種在外麵走動的掌櫃娘子,現在也學著外人一同羞辱她。
添香怎麼都氣不過!
一個掌櫃娘子而已,以前看到了她都得阿諛奉承著。
憑什麼對她如此陰陽怪氣的?
“我說你是賤東西呢,怎麼著?!”
錢娘子的一張嘴皮子,可不是添香這等養在深閨內宅裡的大丫頭,能夠比的。
她雙手叉腰,指著添香就是一頓鋪天蓋地的輸出,
“你長這麼大,大小姐將你好水好米的養著,瞧瞧你這雙手,哪裡讓你做過伺候人的重活?”
“你自個兒不要臉,跑到聞家去給彆人當二三等的丫頭,你以為我們都不知道這事兒?”
“自甘下賤不說,你在風雨樓做了些什麼事兒,你當彆人不知道的?”
“現在整個帝都城都在鋪天蓋地的,討論你一個做丫頭的,居然勾引錢主子的未婚!。”
“你那娼妓都不如的行為,早就在整個帝都城裡傳的繪聲繪色,便是你大腿上的胎記,都是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錢娘子的語速很快,語調又很清晰。
她劈裡啪啦的,根本就沒有給添香任何回嘴的機會。
添香從小就長在紀府。
她伺候在紀長安身邊的時候,也是有小丫頭伺候添香的。
於是錢娘子越說,添香的臉色就越慘白。
她內心的委屈排山倒海,眼眶通紅的落下了淚
可錢娘子哪裡那麼容易放過添香?
“哭哭哭,你都是彆人的丫頭了,還跑到前主子這裡來哭什麼?”
“要不是大小姐,你哪裡來的那麼好命?事到如今你還認不清自己的身份,還在這裡擺著一張臭臉,誰給你的勇氣和膽子?”
“我要是你的話,我早就一根白綾掛在梁上吊死算了,做出這種不要臉的,汙蔑了祖宗清譽的事兒,我連門都不敢出……”
錢娘子說了一大通。
內室的紀長安慢條斯理,沒有製止。
於是錢娘子越說越得意。
大小姐這是鼓勵她繼續罵呢。
添香被罵的受不了。
她直接跪在了內室的門口,哭著喊,
“大小姐,您就這樣任由我被外頭的一個掌櫃娘子,罵成這樣嗎?”
內室之中的紀長安,抬手倒了一杯茶,交給青衣。
讓青衣送出去給錢娘子喝。
她的皓腕抬起,斟茶的動作行雲流水,優雅中又透著儀態萬千。
紀長安清麗的聲音響起,
“路是你自己要走的,現在就不要跑到我這裡來哭哭啼啼。”
“你回去吧,聞夜鬆為了自己的聲譽著想,不會讓任何人動你的側室的名分。”
“已定下來,就勿再回頭,好壞都自己受著。”
如果聞夜鬆的動作不快的話。
所有的人都會說,他輕薄的是與未婚妻自小一同長大的丫頭。
那質疑與不好聽的話,會更加的多。
隻要聞夜鬆對外說,他在風雨樓睡是自己的側室。
還能稍微挽回一些他的名聲。
但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