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等紀長安的馬車從紀府的角門進入。
駕駛著馬車的立夏、青衣與赤衣幾個,全都躲得遠遠兒的。
不僅如此,他們甚至還將在角門內的其餘車夫都驅離。
大家安安靜靜的垂首立在角門外。
沒人敢出聲。
甚至都不敢抬頭看一眼角門內安靜的仿佛無人的馬車。
田叔自一陣冷一陣熱中醒過來,得知紀淮和紀長安出了門。
他的內心一陣慌張。
怎麼回事,為什麼沒人通知他?
一種對事態失去了掌控的惶恐感,讓田叔的額頭冒出了一陣虛汗。
他的身體自從被那條銀環蛇咬了之後,就一直很虛。
就算蛇毒解了,但身體的底子被蛇毒壞了個徹底。
天氣稍有變化,他就病歪歪的。
田叔努力的支楞著自己,他不能讓局麵再失控下去。
今日他都不知道紀淮和紀長安父女出了門。
這對於一個細作來說,是嚴重的失職。
田叔跌跌撞撞的往角門走。
想要從其餘的車夫嘴裡,得到一點蛛絲馬跡的線索。
卻是看見紀長安的幾個丫頭,並著一個陌生的麵孔,靜靜的垂首立在角門外。
天色不是很好,雲層甚至有些低沉。
今日的帝都城天氣有些冷。
因著這種肅穆的氣氛,紀家其餘幾個車夫也不得不跟在紀長安的丫頭身後。
安安靜靜的,提心吊膽的立著。
這種規矩,好像很大。
可是以前的紀府明明不是這樣。
田叔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以前的紀家父女很好敷衍,下人們過得富足又鬆散。
主子的話,可聽可不聽。
沒人把紀家父女放在心上,這兩人,一個脾氣好,一個被養在深閨,過得簡單隨意。
誰把他們當成過主子?
不過是兩個被一眾人蒙在鼓裡的可憐蟲罷了。
“你們都在這裡做什麼?”
田叔陰沉著一張臉,擺出老人的架勢。
他可是紀夫人親自作保領進紀府的。
自然比這些後來的新人,更有分量。
可是田叔錯了。
因為前方垂首而立的彩虹丫頭,與立夏,根本就不鳥他。
幾人身後的那兩個車夫,倒是回頭看了田叔一眼。
但是他們在這種氣氛下也不好說話。
田叔心中有火,但是他渾身腳軟冒冷汗,正要大聲嗬斥幾句。
頭頂黑雲壓城,突然就讓田叔跪了下來。
他有一種感覺,前方的威嚴不可冒犯。
儘管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生出這樣一種感覺來。
涼風直吹。
田叔渾身膽寒,冷得發抖。
他甚至不敢抬頭看角門的那輛安安靜靜的馬車。
馬車中,紀長安宛若一片落葉漂浮在水麵上。
她整個人處在驚濤駭浪之中。
無法抗拒。
又擔心的要命。
她能夠很清晰的感受到,她與妖孽處在一輛馬車之中。
她還記得,這輛馬車在大街上行走。
紀長安不知道這輛馬車現在走到了哪裡。
她隻知道自己快要瘋了。
一種難以言喻的懼怕,與興奮感交雜著。
最後不知不覺間,紀長安徹底陷入黑暗,昏死了過去。
天上雷雲滾滾,似乎帶著極致的隱忍與不滿。
儘不了興。
又不能傷害夫人。
妖孽就是有通天的本事,這事兒上,都隻能給他忍著。
滔天的躁火在雲層之中翻滾。
跪在地上的那個田叔,被冰冷的風吹的渾身發抖。
氣壓低的讓他腦子炸疼。
他不得不彎下腰來,雙手撐在地上。
受不了這種真切實在的威壓,田叔的 鼻血一滴兩滴的落在地上。
他有種感覺。
自己今天隻怕會死在這裡。
站在田叔前方的青衣和赤衣,一動不動的。
等頭頂上的雲層散去,她們的頭頂上才漸漸變得晴朗。
眾人鬆了口氣。
再回頭看向田叔,田叔已經歪倒在了地上。
鼻孔、耳孔都是血。
青衣的眼中露出輕蔑的神情。
這什麼人啊?為什麼能蠢成這樣?
他難道都不知道先看看氣氛,再跑出來指手畫腳?
君上的情緒非常糟糕,她們這些小嘍囉都隻敢遠遠的站著,一動不動。
這個田叔實在勇氣可嘉哦。
但是後果也是相當慘烈。
“估計以後會比我們都要傻。”
赤衣蹲在田叔身邊,拿著一根小棍兒,戳了戳田叔。
青衣和立夏也一同抱著膝,蹲在田叔身邊。
他倆齊刷刷的點頭。
還咧著嘴笑。
太好了,紀府裡有比他們還要傻的人了。
他們不是最墊底的那個了。
彩虹丫頭和立夏,興高采烈的抬著田叔去了她的房間。
立夏留在角門處。
而赤衣和青衣則回了大小姐的院子。
留下兩個一臉茫然的車夫。
大小姐呢?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大小姐是不是還在馬車上?
因為自從這輛馬車回來之後。
他們就沒看到過大小姐下車。
但是介於剛才那種恐怖的威壓,沒有一個人敢去大小姐的馬車裡看一看。
甚至大家都不敢去關心田叔如何。
還是低頭默默的做自己的事吧。
發呆也好,做什麼都好,總比最後搞成田叔那樣要強。
天漸漸的暗淡。
帝都城的人完全沒有在意,方才黑雲壓頂的那一刻異象。
他們隻顧興奮的討論著風雨樓。
討論著掌櫃和聞夜鬆。
這風雨樓簡直就是個淫窟啊,在今天這麼重大的日子裡。
樓上樓下都在表演活春宮。
該看的,不該看的。
大家都看了個夠。
估計風雨樓的名聲,從此後要跟青樓掛鉤了。
而這其中,最高興的就是風雨樓的對家。
同樣走雅調的白鶴樓,也想承辦一年一度的詩會。
能夠彙聚天下文人墨客的詩會,在哪裡舉辦,哪裡就是文人心中的聖地。
可是這等聖地,如今被風雨樓的掌櫃和聞夜鬆親手玷汙。
讓白鶴樓掌櫃怎麼不高興?
連夜,白鶴樓的掌櫃就備上了大禮,準備往紀府去一趟。
哦,白鶴樓也是紀家的產業。
“聽說大家主今日將風雨樓掌櫃的周大娘子帶了回來。”
白鶴樓掌櫃一路備禮,一路交代自己的媳婦,
“我看紀家的天要變,你也做好準備,原先紀夫人定下的,不一定就是永恒的。”
紀夫人在的時候,紀家沒有彆的女眷,掌櫃娘子們都不能憑借著內宅關係,為自己手裡的產業要到什麼好處。
如今不同了。
白鶴樓掌櫃娘子頓了頓,說,
“要不,我去見見大小姐?”
“我也好幾年沒見過大小姐了,若是能在這時候見見大小姐,安慰安慰她。”
“大家主肯定對我們白鶴樓的印象好過風雨樓。”
詩會是怎麼定場地的?
就是因為那位天子近臣,文學大儒與紀淮的感情深厚。
所以將詩會年年交給紀家去辦。
場地的選擇,是紀夫人在世的時候,就定下的風雨樓。
這風雨樓的掌櫃,對紀夫人是忠心耿耿。
那現在呢?!
紀夫人都死了這麼多年了。
風雨樓憑什麼年年都能舉辦詩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