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安的內心,一陣陣的發寒。
所以那個夢中的男人,居然能神通廣大到,偷偷潛入她的寢房?
她也就在暖閣上打了個盹兒,這個男人在夢裡說要給她送彆的。
等她醒來,就看到了這支血寶石發釵。
紀長安緊緊的擰著秀眉。
她是不是被某些誌怪話本子裡,那些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大小姐,老爺回來了。”
驚蟄在屏風後麵說話。
紀長安放下了手裡的血寶石發釵。
想了想,她又將這支發釵放到了梳妝匣子裡,連同那支裝金釵的墨玉盒子。
這盒子也是價值不菲,這樣水頭極好的墨玉,竟然被用來做裝發釵的匣子。
可見送禮給紀長安的這夢中男人,出手闊綽大氣的很。
紀長安深吸了口氣,轉身往前廳去。
紀淮一回來,就開始拍桌子,氣的都快要失了他讀書人的風度,
“豈有此理?”
“聞夜鬆和他那個阿娘,怎敢拿夫人的名頭戲弄我?!”
他因為著急要看到亡妻的信,所以抱著十二萬分的期待去了聞家。
因為期待越高,所以聞家支支吾吾拿不出信來,就更讓紀淮傷心失望。
“他們難道不知道,我有多想念夫人嗎?”
紀淮一邊怒罵聞家,一邊紅了眼圈。
他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看著匆匆走進來的紀長安說,
“長安啊,我的兒啊,你阿娘已經死了五年了。”
“聞家人連一個死了五年的人都不放過,他們不是良人啊。”
這也是讓紀淮更為憤怒的原因之一。
他在聞家識破了聞夜鬆和聞母,知道他們手裡根本就沒有信時。
紀淮也曾質問過二人,為何要欺騙他這麼一個傷心人?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裡孤墳,無處話淒涼”
紀淮念著念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們不懂我對你阿娘的思念,他們是踩著我的傷口欺騙我啊。”
所以才更可恨,可氣。
紀長安看著阿爹傷心欲絕。
她張了張嘴。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把真相說出來。
阿娘沒死!她活得好好兒的,她來到紀家的目的本就不單純,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在幫她真正的心上人,竊取紀家的財富。
就連她的“死”,其實都是詐死,她已經和她的心上人雙宿雙飛了。
阿娘和那個男人,根本就不會在乎阿爹活得有多痛苦。
他們甚至還把阿爹的癡情與癡心,當成一樁笑話,一直在幕後看著阿爹深陷痛苦之中,無法自拔。
紀長安想說,把一切都說出來,這樣阿爹就不會哭成這樣了。
但是她藏在袖子裡的拳頭,狠狠的捏緊。
現在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
因為她沒有證據,阿爹根本就不會相信她。
誰會相信,高高在上的那位,居然會是大盛朝首富紀淮的亡妻呢?
“聞夜鬆和他母親,就是想把阿爹騙去聞家,阻止阿爹退婚。”
紀長安呼出一口氣,順勢而為,
“阿爹,他們是想打出阿娘的名號來,阿爹就能顧忌著點阿娘的臉麵,想起阿娘的囑托。”
被紀長安這樣一說,想不通的紀淮,眯著眼睛仔細想了想。
當時在紀家,他一再追問,為何要騙他?!
聞夜鬆和聞母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紀淮現在被女兒點醒,他想明白了,
“豈有此理,禮義廉恥,誠信君子,他們不懂嗎?”
讀書人最看重的便是誠信。
很顯然,聞夜鬆在紀淮這裡,已經丟了誠信的品質。
紀淮怒不可遏,“把媒婆叫過來,這婚立即退,片刻不能耽誤。”
原本,紀淮還想著顧念愛妻,畢竟愛妻年少時,曾與聞母是舊交。
他不願意讓聞家的人多難堪。
所以把媒婆叫上門,隻為了商議如何能夠補償聞家。
要他多給些銀子,甚至把聞家現在住的那套宅子,送給聞家人也無妨。
但現在聞家人已經踩到了他的底線。
夫人已經死了那麼久,聞家人還能拿出來做文章。
難保以後不會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紀淮絕不讓此事發生。
紀長安坐在阿爹的身邊,眼眸有著一絲深沉,
“阿爹,此事交給女兒來辦。”
“您今日已經夠難受的了,終究是女兒不好,是女兒惹來了居心叵測之人,讓阿爹傷心了。”
紀淮充滿了感懷的看著紀長安。
這個女兒是越來越懂事了,她是愛妻留給他的唯一親人。
紀淮點頭,紅著眼眶說,“阿爹絕不會讓你受委屈。”
“你想如何做,阿爹沒有意見。”
紀長安扶著紀淮,回了他自個兒的院子。
又交代了平日裡伺候阿爹的幾個貼身小廝,這才轉身拿著她和聞夜鬆的庚貼,回了自個兒的院子。
她歪著身子,一隻手肘撐在椅子扶手上,摁著她的太陽穴,一邊安安靜靜的想著事兒。
腰上的黑玉赫動了動,紀長安的另一隻手,撫摸上了它的蛇尾。
蛇身又開始顫動,細細密密的,帶著稀碎的玉片刮擦的聲響。
沒一會兒,丫頭立春領著添香從紀府後門,進了紀長安的屋子。
她就坐在外屋,院子裡的燈火黯淡,紀長安的屋子裡,也沒有亮幾盞燈。
添香一進門,便大喇喇的站在紀長安的麵前,
“紀大小姐,你找我?”
態度還是一如既往,那樣的傲慢無禮。
紀長安坐在椅子上沒有動,因為光線的原因,添香隻能看到紀長安的手在動,仿佛在撫摸把玩著什麼物件兒。
“先跪下說話。”
既然添香不懂規矩,那紀長安還是先教教她規矩。
添香身子一犟,“跪就不必了吧,畢竟你現在也不是我的主子了。”
青衣要上前,紀長安抬起手來,製止了青衣踢添香膝窩的動作。
“你也可以不跪,但聞夜鬆和雙青曼夜夜笙歌,保不齊雙青曼又能給聞夜鬆懷上一胎。”
紀長安沒理會她這話過後,添香臉上難看的神色。
她隻是了然的笑道:
“所以有雙青曼在,你要當上這個聞夫人,還不知猴年馬月呢。”
添香,“你,你怎麼知道?”
“我是怎麼知道,聞夜鬆和雙青曼之間的穢亂事?”
紀長安的手,緩緩的撫摸著黑玉赫的尾巴尖,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對不對,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