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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寂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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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聲音。

宇宙在此刻寂靜無聲,就連波濤蕩漾的黃金海,在這個瞬間,也仿佛靜謐如一潭死水。

段鴻跡的背上綻放了一朵血花,像一條崩了線的紅色拉鏈。

風流雪的槍上裝了消音器。從拔槍到開槍,都如一場靜默無聲的啞劇。

直到段鴻跡連退三步,頹然地靠在了船欄杆上,發出一聲悶響,在場眾人才反應過來。

“爸!”段成放最先反應過來,縱身就要撲上去,卻被風流雪一槍射中了腿,登時跪倒在地!

風流雪站在不遠處,臉色蒼白,一手捂著脖子,一手舉著槍。硝煙從槍口嫋嫋逸散,槍管看著像一支鐵鑄的香煙。

風流雪居然還藏了一把槍!

風流雪麵露微笑“殺手的身上永遠不會隻有一把槍。段鴻跡,希望你下輩子還能記住這一點。”

“段鴻跡!”江繪伊終於回過神來,哭叫一聲,撲上去按住段鴻跡胸前的傷口,“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風流雪不耐煩地嘖了一聲“段夫人,這把槍裡隻有三顆子彈,所以我饒你一條命。現在,把你那張聒噪漂亮的嘴閉上。”

江繪伊瑟縮了一下,就在風流雪以為她會識相地滾蛋的時候,江繪伊忽然尖叫道“那你殺了我吧!那你殺了我吧!”

風流雪被江繪伊這一嗓子嚇了一跳。隻見江繪伊死死抱住段鴻跡,尖厲地叫道“我願意陪他一起死!”

靠在欄杆上的段鴻跡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氣若遊絲地吐出了兩個字“閉嘴。”

“段鴻跡,你還活著?”江繪伊又哭又笑地捧住了段鴻跡的臉,“太好了!我就知道,像你這麼可惡的人,怎麼會這麼容易就死?”

風流雪按了按自己剛剛在搏鬥中受傷的手腕,不耐道“還真是夫妻情深。難怪段鴻跡為了你一擲千金,拚死也要拍下那塊琥珀。”

江繪伊的表情僵了僵——對她而言,讓外人知道段鴻跡不愛她,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那又怎樣!”江繪伊毫不心虛,理直氣壯地怒視著風流雪,“像你這種沒人愛的老女人,怎麼會懂我和阿跡的感情?且看看你的老公吧——連八個億都不舍得為你花!”

段鴻跡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口血沫。

江繪伊一邊疼惜地捧住段鴻跡的臉,一邊繼續用嘴輸出——在做嬌妻並氣死其他嬌妻這一領域,沒有人能打敗江繪伊。

“我想要的一切東西,我的丈夫會為我買單;”江繪伊譏誚道,“你想要什麼東西,卻隻能去偷去搶。我是他心愛的妻子,而你隻是一個可憐的小偷!”

若是思維正常的人聽見江繪伊這段發言,大約隻會覺得頭頂一排烏鴉飛過。並匪夷所思人類的嘴裡怎麼能吐出這麼味衝的發言?難道真的會有人被這種“我老公是公務員”一樣的發言氣到嗎?

好在人類自有其優秀的匹配機製,江繪伊撞上風流雪,正是棋逢對手,旗鼓相當,其樂無窮。風流雪非但不覺得可笑,反而一下子被戳中了心病,勃然大怒道“賤人!”

說罷,風流雪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江繪伊!

江繪伊眼睛微微一亮,迅速將自己的整個身體擋在段鴻跡的麵前——

啊,蠢女人。風流雪這個蠢女人。

謝謝你促成了我的夢想,謝謝你用你的愚蠢,幫我達成了此生最重要的願望。

你射出的子彈的弧線,是愛神的鵲橋;鋼鐵鑄就的彈頭,是丘比特的箭頭;胸前綻放的血花,是愛情綻放的證明。

風流雪的手槍裡隻有三顆子彈,剛剛已經用掉了兩顆。也就是說,射出這一發子彈之後,風流雪就不能再對段鴻跡造成威脅了。

而她江繪伊,則會為段鴻跡擋下這一顆致命的子彈,同時,在這個男人的心上,留下難以愈合的瘡疤——

江繪伊心臟的位置長得比旁人偏了許多。也就是說,風流雪如果衝她胸前開槍,江繪伊雖會受重傷,卻不會危及生命。

拿一次重傷換取段鴻跡的動容,江繪伊覺得很值。

沒辦法,阿夏來得太早了。她早已經將段鴻跡人生中的一切色彩都吞噬殆儘,她走之後,段鴻跡的心變成了一道灰色的鋼堤。沒有任何人可以攀登或者翻越,也沒有任何人能在上麵刻下劃痕。

江繪伊隻能用這種酷烈的方式,在這道冷硬的堤壩上敲開一條縫隙。上次“跳樓”的結果不儘如人意,那麼這次,就更進一步好了。

要麼得到段鴻跡的愛,要麼死!

江繪伊閉上眼睛,等待著那幸福的一刻。

等了半天,江繪伊沒有中彈,反而聽到了**廝打的聲音。她睜開眼,愕然地看到,段野不知道什麼時候偷襲到了風流雪背後,正和風流雪打成一團。

段野像一頭憤怒的小狼,把自己多年打群架的經驗全用上了。悍勇無比,有股子拚命三郎的味道。

可惜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風流雪雖然身中劇毒,但對付個段野還是手拿把掐的。隻兩個回合,她便一腳將段野踹出了兩米外,段野抽了口氣,叫都沒叫出聲便趴在了地上!

當然,段野雖然不識好歹,但風流雪此刻的仇恨榜第一仍然是江繪伊。

風流雪冷笑一聲,轉過身麵對著江繪伊,道“去死吧。”

話音剛落,她將槍口上移兩寸,對著江繪伊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不對,她瞄準的地方並不是江繪伊的胸膛,而是……

而是江繪伊的嘴巴!

風流雪恨毒了江繪伊那張戳她痛處的嘴,所以要先打爛她的嘴!

江繪伊的眼睛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身體卻完全反應不過來,隻能愕然地張著嘴,等待著那顆死亡之彈擊穿她的頭顱——

黑暗。

一片溫暖濕熱的黑暗。

這就是死亡嗎?

這裡是天國嗎?

江繪伊動了動,眼前的黑暗消失了。視線漸漸聚焦,變成了一片堅實的胸膛。

她在段鴻跡的懷中。

這場驚險的劫後餘生讓江繪伊變得有些遲鈍,她眨了眨眼睛,反應了半天,才意識到那片溫暖濕熱的東西是什麼。

是段鴻跡的血。

段鴻跡的胸前被開了一個汩汩的血洞,那雙永遠銳利的鷹眼已經闔上了。慘白的燈光照在他俊美的臉上,讓他看起來像一尊正流血的雕塑。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段鴻跡將江繪伊的頭按了下去,將自己的胸膛暴露在了風流雪的槍下。

“——”

“段鴻跡……”

江繪伊怔愣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口中輕輕呼喚著他的名字。

段鴻跡沒有反應。

江繪伊忽然意識到了某個可怕而殘酷的事實。

“段鴻跡!”

江繪伊的聲音尖利如同長錐,刮得人耳膜生疼。然而段鴻跡依舊一動不動,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啊!啊——啊——”

江繪伊發出了一聲如同受傷的母狼一般的嚎叫,整個人撲在了段鴻跡身上!

她有千言萬語想說,然而一張口,卻隻能發出鬼泣般的長嚎。

段成放和段野在江繪伊絕望的嘶鳴聲中意識到了什麼。段成放張口痛呼了一聲“爸!”

這句話沒有聲音。因為段成放已經因為極度的焦急和恐懼失聲了。

段野瞪大了眼睛,努力向著段鴻跡身邊爬去,口中叫道“爸!”

風流雪比他們更快。

風流雪緩緩走到江繪伊和段鴻跡的屍體麵前,居高臨下,傲慢而憐憫地看著江繪伊。

江繪伊已經喊破了喉嚨,口中溢出了血沫。她不斷地在段鴻跡的胸口按壓著,在段鴻跡的耳邊呼喚著,甚至撕下自己的衣服去堵段鴻跡身上的血洞,試圖喚醒這個死去的人。

“你這副樣子看起來真不錯。”風流雪譏誚道。

江繪伊充耳不聞,依舊偏執而瘋狂地在段鴻跡身上忙活著,口中喃喃道“你不要死……你沒有死……我不許你死……”

風流雪嗤笑一聲“我本打算殺你的。可是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讓你活著好像更有趣一些。”

“老板,老板。我以後一定認真聽話好不好?”江繪伊的淚水像兩條斷了線的珍珠,“我求求你……我不能沒有你……你還沒有愛上我,你還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你怎麼能死呢?”

風流雪不耐煩地一腳踹開了江繪伊,江繪伊像一條被扔到垃圾桶裡的魚一樣在地上滾了滾,滾出了兩三米遠。

風流雪蹲下身,開始在段鴻跡身上翻找。

那瓶解藥煉製是很麻煩的,三天內根本做不出新的。她必須要趕緊找到段鴻跡拿走的那瓶解藥,否則,她將會成為史上第一個被抹布毒死的殺手。

“你放開我爸!”段野嘶聲道“有本事衝我來!你滾開!滾開!”

段成放拖著被風流雪打傷的腿,一寸一寸地向段鴻跡身邊爬著。

江繪伊試圖站起來,可是身體已經脫力了,隻得頹然而狼狽地趴在地上。

江繪伊喘息了兩下,絕望地看著風流雪在段鴻跡的屍身上隨意翻撿,一雙眼睛幾乎要迸出血來。

忽地,她用嘶啞的聲音尖叫道“段鴻跡!你給我醒過來!阿夏!你還記得阿夏嗎?——她的孩子就在你身邊!阿夏的孩子在你身邊,如果你不醒過來,瘋女人就會殺了他們!瘋女人要殺了阿夏的孩子!段鴻跡,你這個懦夫!你快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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