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先生的腳踝隻是輕度扭傷，休養幾天就好了。”
家庭醫生收起藥箱，點了點頭出了門。
段野看到老頭子沒事兒，便放心地滾回自己的房間繼續做失戀少年去了。段成放坐在段鴻跡床前，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很少有跟段鴻跡單獨相處的機會。
段鴻跡咳嗽了兩聲：“我沒事，老二。臥床休息也好，我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段成放隻得沒話找話：“爸，你怎麼就摔下來了呢？是不是樓梯地毯上掛臟東西了？”
“不是。”段鴻跡的臉色青了一瞬，沒叫段成放看見，“隻是當時在想事情走神。”
段成放點了點頭，卻聽段鴻跡又道：“對了老二，老三今天怎麼了？回來的時候像個報喪鳥似的，說話的時候又像一隻火雞，一驚一乍的。”
這下換段成放繃不住了。
段成放自己是個標準的直男、異性戀，雖然不會歧視彆人的取向，但自己的親弟弟突然淩空踹開櫃門衝擊還是不小。至於父親，段成放也不確定他會是什麼反應。
現在八字還沒一撇，還是少說為妙。
段成放睜眼說瞎話道：“又跟人打架了吧？你放心，爸，我等會兒就押著他去賠錢。”
段鴻跡看了段成放一眼，那個眼神甚至稱得上詫異，似乎在說“連你也學會騙我了？”
但段成放定睛一看，段鴻跡的神色十分平靜，估計剛剛那個眼神隻是他自己的錯覺。
段成放以為這事兒已經揭過去了，沒想到段鴻跡又道：“我覺得不像。你去找他，仔細盤問盤問，務必把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
最後那四個字，段鴻跡幾乎是咬著槽牙說出來的。
段成放覺得很納悶。父親對段家人的情緒變化一向漠不關心，今天這一出，簡直對段野關切到了極點，關愛程度讓人毛骨悚然。
段成放連那點陰暗的小羨慕都顧不上了，隻感到背後一陣陣發毛。
段成放立刻站起身，道：“我知道了爸。對了，我一會兒讓傭人送個按鈴上來，您有事就按鈴。您好好休息。”
段野正坐在自己臥室的電動椅上發呆。
趙若明這幾天又不見了蹤影，段野惱怒於他給自己那一耳刮子，也賭氣不肯聯係對方。
挨了耳光的第一天，段野摩拳擦掌，連趙若明以後埋哪塊地皮都想好了。
挨了耳光的第二天，段野惱怒於趙若明的不識好歹，發誓要給對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挨了耳光的第三天，段野盼著趙若明能識相一點主動來給自己服個軟。作為一個寬容的老大，他願意原諒對方。
挨了耳光的不知道多少天好家夥！這麼多天過去了，趙若明連個鬼影都不見！
段野甚至還指使過杜紅根給趙若明發消息，讓杜紅根打聽打聽趙若明跑哪去了。
結果就在發出去的臨門一腳，段野又後悔了，把杜紅根的手機搶了回來，把編輯好的信息刪了。
段野像個擰巴的男高一樣，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滿腦子都是憤憤不平。
挨了耳光的不知道第幾天，也就是今天。段野開著自己那輛騷包的車回家的途中，看著後視鏡中被拋得遠遠的的海城大學，忽然發現，自己有一點想念趙若明。
段野覺得自己賤得慌，並且更生氣了！
段野一邊轉圈一邊磨牙，一邊恨恨地想把趙若明拉黑。卻又怕真拉黑了，趙若明那個沒心肝的家夥就真的順水推舟，再也不加他了。
啊啊啊！段野啊段野！你是不是賤得難受！
段野怒己不爭，咬了咬牙，把手指按到了聯係人的“拉黑”處。
犯賤這種事，必須從根源杜絕！
隻要今天拉黑了趙若明，他段野就永遠失去了這個煩惱！
趙若明正在跟203瘋狂吐槽這幾天遇到的衰事兒，洋洋灑灑說了一大堆。203耐心地聽著，一言不發。
在趙若明終於傾吐完大堆的情緒垃圾之後，203忽然道：“宿主，下雪了。”
下雪了？
趙若明看向窗外，確實下雪了。天空像一條破了洞的被子，紛紛揚揚灑下了許多搓棉絮般的雪。
海城緯度居中，下雪並沒什麼稀奇，趙若明隻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繼續道：“哦哦。咱們剛剛說到哪兒了？”
203輕聲道：“宇宙中是沒有雪的。”
“什麼？”趙若明沒聽清。
203溫聲道：“我說，宿主這幾天真是太辛苦了，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也好。”
話音剛落，趙若明的手機忽然收到了一條消息。
趙若明點開一看，原來是蒲蘭芝發過來的：
阿若，柳蔭道下雪了。
配圖是一張美輪美奐的雪景，大雪如飛絮，在青白的柳枝間紛紜輾轉，一時竟讓人忘了今夕何夕。
蒲蘭芝的拍照技術確實不錯，趙若明剛想回複誇誇她，第二條消息又擠了進來。
這次是杜紅根的。
新雪落地兆豐年，祝同學們歲歲平安哦！笑臉
看這口吻應該是群發的吧。杜紅根對這群便宜同學還挺和氣。
趙若明忍不住莞爾，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第三條信息接踵而至。
這次是西奧多發的，西奧多拍了一張桌上的紅酒，背景是窗外的雪。配文道：
段，初雪的日子應該喝酒。要不要來我房間和我一起？
趙若明抖了兩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神經病。
趙若明毫不猶豫地刪了消息，正準備回複前兩條，封寶寶的頭像又出現了一個紅點。
吾輩還是第一次見到雪呢。下雪會不會耽擱綜藝拍攝？望速來商議。
584又偷用封寶寶的手機發消息。明明直接通過203連線就好了嘛。
趙若明無奈地歎了口氣，知道的知道是下雪，不知道的還以為天上下紅雨了呢。
趙若明看著一串未回複消息，頭有點疼起來了。就在這時，沉底很久的江繪伊，居然也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老段，下雪了。外麵有些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我不是祈求你的原諒但是”
江繪伊發了洋洋灑灑一大段，趙若明暈字，趕緊關了。
她還沒做好和這位女主深情纏綿的準備，至少今天沒有。
怕手機再來新消息，趙若明又等了等。這次手機安靜了許多，估計是沒人會發來了。
趙若明鬆了口氣，準備挨個回複。就在這時，手機忽然又震了一震。
這次是段野給“趙若明”發的消息。
趙若明：“”
趙若明視死如歸地點了進去，還好還好，消息很短，隻有一句話。
下雪了。
趙若明鬆了口氣。
她正想隨便回複一句“嗯”，隻見第二條消息接踵而至。
我能去找你嗎？
不過一秒之後，這條消息又被撤回了，隻留下了一個“該消息已被撤回”的提示，仿佛一道灰色的傷疤。
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地，海城真正地入了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