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趙若明能夠探知江繪伊此時的心理,肯定會氣得吐血。
眾所周知,係統不能憑空捏出身體來,就算捏,也隻能捏出呂大爺或者帝萬書那樣的兩半截。而趙若明自己,更不可能一劈兩半,有絲分裂出另一具軀殼。
人與人的互動是精微深妙的,活靈活現的,更是會被江繪伊重點觀察的。不能像打掃衛生之類的機械重複動作一樣隻靠建模完成。
因此,段鴻跡和付冬樹的互動環節,其實是這樣構成的:
趙若明先切換到付冬樹的殼子,對著空氣進行一番互動。203負責把這些互動錄下來。
付冬樹的部分完成後,再切換回段鴻跡的殼子。這時203把剛剛付冬樹的錄像投屏到空中,段鴻跡一邊看錄像,一邊根據付冬樹的舉動,做出對應的反應。最後由203出動科技與狠活,把這兩人拚到一起。
簡而言之,無論是段鴻跡還是付冬樹,都是對著空氣演的。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空氣出軌!
趙若明畢竟不是專業演員,全程對著空氣深情款款的難度實在有點大,跟空氣拉手接吻擁抱之類的動作,除了看上去精神病不淺之外,操作性也很差。最重要的是,拍攝時長長達數個小時,真的挺無聊的。
自己跟自己談情說愛的場麵實在太美了,趙若明不敢多看。筋疲力竭地拍攝完這部分鬼東西之後,趙若明草草掃了一遍,自覺已經做到了極致深情,便放心大膽地讓203去合成了。
最終,便造成了這樣的窘境。
趙若明眼中的自己:情意綿綿,溫情脈脈,情投意合,奸夫淫婦,《回公園的誘惑》。
江繪伊眼中的段鴻跡:讓讓,你踩我腳了;讓讓,你擋我道了;讓讓,你擋我光了……
江繪伊眼中的付冬樹:去你爹的這個**班真不想上了什麼時候才能下班over。
好在趙若明永遠不會知道江繪伊眼中這場大戲真實的麵貌是什麼樣的,否則她雖然是個鐵血打工人,恐怕也要淚灑當場。
江繪伊看了半天,不僅沒發現什麼兩人有什麼越軌之舉,反而還覺得段鴻跡對付冬樹跟對自己也就半斤八兩。
她來時氣勢洶洶,打開監控錄像時滿懷氣憤,可此刻,那些怨懟和疑慮,竟然緩緩地被安撫了下去。
誠然,段鴻跡不愛她。可是,段鴻跡也並沒有去愛彆人……
他真的有在好好履行當初和她的契約。
江繪伊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眼眶有點熱,心中驀然湧上一股愧怍。
時刻觀察著任務麵板進度的綠色係統興奮道:“義父!任務麵板剛剛又停跳了幾秒鐘!停跳的時間比之前還長!”
正在觀看直播的趙若明也眼睛一亮,看看!替身大計果然是斷情絕愛的第一殺招!江繪伊隻是看了一會兒段鴻跡和付冬樹的甜蜜互動,就已經迅速對這個男人心寒了!
趙若明此刻已經走得離公園很遠了。
段鴻跡沒開車來,隻得一邊拎著西奧多,一邊往公路上走。又給段成放打了電話,讓二兒子來接自己。
西奧多一直在觀察段鴻跡的舉動,發現對方在走得離公園很遠之後才打電話後,不由暗暗思索。
段鴻跡似乎並不希望他的幾個兒子知道這個公園的存在。真是個執拗又難懂的男人。
西奧多這次屬實是想多了,趙若明不在公園門口等著,純粹是怕和江繪伊撞上,耽誤人家看監控。
等車的時候總是無聊的。按段鴻跡的人設,也不可能和西奧多閒磕牙或者打開土味短視頻看個爽。因此,趙若明隻得裝模作樣地拿出手機,開始處理公司的公務。
處理公務是不可能處理的,隻是立一立工作狂人設這樣子。趙若明隻需要打開手機一通亂點,至於具體怎麼處理,那是203該操心的事情。
趙若明一邊假裝處理公務,一邊時刻觀察著江繪伊女士的行蹤。現在聽聞任務麵板有了停跳的預兆,那感覺真是爽到起飛。
三天!在不違法不亂紀不開黃腔的前提下,才三天就能讓一個女人對你徹底心灰意冷!這是何等的絕世天才,分手大師?
西奧多敏銳地發現段鴻跡此時似乎心情不錯,眼中不由閃過一道暗芒:“段,你似乎很高興?”
趙若明驚訝於這個法國佬的敏銳,畢竟段鴻跡天生超絕麵癱,西奧多這都能感覺出來她的心情變化?
段鴻跡抬起頭淡淡地掃了西奧多一眼:“這與你無關。”
西奧多彆過頭,眸中閃過一絲冷意。
這麼不願示人,大約又是想起那個阿夏的事情了吧。
真是一根棘手的刺,想辦法拔掉才好。
另一邊,江繪伊咬了咬唇,漸漸失去了認真觀看這些錄像的興趣。
如果視頻中那個應付差事的假笑段鴻跡都能算作出軌,那她江繪伊都能吹一吹自己是段鴻跡的此生摯愛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江繪伊還是從包裡取出一個移動硬盤,將監控錄像都拷貝了進去,然後走出了門衛室。江繪伊一路小心地躲避著呂大爺,走回了後門處,開車回到了段繼之的公寓中。
這一次,那個十分炸裂的導航再也沒有吱哇亂叫,安全地將江繪伊指引回了家中。
段繼之的公寓在一處甚是清淨的地方,江繪伊進屋之後,便熟練地找到了段繼之的臥室,坐在了床上。
她臨行前給段繼之發了消息,隻說去散散心,段繼之倒是沒有起疑。隻是算算時間,地方也差不多該來公寓了。她得速戰速決。
江繪伊從包裡取出了此行的戰利品。
最先摸出來的是那塊舊木牌,江繪伊本想隨手丟進垃圾桶,翻過來一看,卻發現上麵原來還刻著字。
字跡曆經風吹雨打,已經被磨蝕了許多。江繪伊湊近一看,隻見上麵刻著幾句常見的吉祥話,應該是景區批量售賣的。
“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願: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江繪伊感到心中微微一窒。
不為彆的,這木牌上的詩詞,有些模模糊糊的塗改痕跡。江繪伊擦去上麵的灰塵,仔細分辨了片刻才看出來。
原來,那句“一願郎君千歲”中的“郎君”被抹掉了,改成了“女首富”;而那句“二願妾身長健”的“妾身”也被畫了個叉,旁邊寫上了“攝影師”。
上麵的字跡已經模糊了,江繪伊卻一眼認了出來。那字跡鐵畫銀鉤,正是段鴻跡的筆跡。
這麼多年了,段鴻跡的筆跡一直未曾改變過,仿佛他的歲月,已經停留在了那個過去的檔口。
江繪伊癡癡地望著那上麵的字跡,心中的某種朦朧的渴望卻越發濃烈。
驀地,一滴水漬落在了木牌上。
江繪伊一愣,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眼角,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就在這個時刻,江繪伊忽然意識到,她不但沒有因為段鴻跡的往事而減少對他的愛,那份愛還像滾雪球一般,有了膨脹的趨勢。
是的……她變得貪心了。
她不但愛上了段鴻跡這個人,在見識到他的過去之後,還愛上了他的愛情。
綠色係統興奮道:“義父!又停了!停的時間更長了!”
趙若明一直在觀看實時直播,看到這裡,便琢磨著江繪伊估計已經快死心了。
那邊,段繼之已經在樓下了,等他一上樓,再和江繪伊交流交流,估計這任務就差不多完事兒了。
趙若明簡直興奮地摩拳擦掌,她已經看到了和監察組織的不平等條款生效的光明前景!
就在這時,段繼之終於到了樓上,直奔臥室而來。
江繪伊剛剛取出那個鐵盒,就聽到了段繼之開門的聲音,連忙手忙腳亂地將鐵盒子和木牌扔到床上,把被子扯開蓋在上麵,又怕被段繼之看出兩件東西的凸起,自己也鑽了進去。
江繪伊剛做完這些,段繼之便推門進入了臥室。一見江繪伊滿麵淚痕,不由心疼地蹙了蹙眉。
段繼之坐到了江繪伊身邊,柔聲道:“薈薈,怎麼又哭了?”
江繪伊慌亂地擦了擦眼淚,強笑道:“沒什麼,隻是有些不習慣……”
段繼之也不強求她說出口,隻是給她掖了掖被子。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忽然一凝。
江繪伊順著段繼之的目光看去,看到床上某個地方時,不由暗叫一聲糟糕。
原來是鐵盒留下的鏽痕和盒子上的土留下的臟東西,在雪白的床單上分外刺目。
江繪伊連忙扯了一把被子,將那裡蓋住!
段繼之不明所以,江繪伊頓時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羞澀道:“其實我……我剛剛來了例假,不小心蹭上……”
血跡乾涸之後確實也是褐色的,段繼之恍然大悟,一時間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江繪伊看著段繼之的表情,不由鬆了口氣。
她的例假當然不是這幾天,段繼之應該是記得的,她還真怕對方起疑,連敷衍的措辭都想好了。
好在段繼之並未懷疑,隻是拍了拍江繪伊的手背,安撫道:“我去給你拿一床新床單。”
江繪伊怕段繼之去而複返得太快,自己來不及遮掩被子裡的東西,連忙道:“你再出去給我買些紅糖和生薑好不好?我、我肚子有些痛。”
段繼之笑著刮了一下江繪伊的鼻子:“你哪來的這些野方子?兩年前就被辟謠打假了,肚子痛時喝這些沒用。”
江繪伊一下子愣住了。
段繼之渾然未覺,接著道:“還是老老實實吃藥才有效,我去給你買一盒布洛芬。”
說完這些,段繼之親昵地在江繪伊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走出了房門。
他忙著為心愛的情人買藥,絲毫沒有發現,他背後的江繪伊正愕然地望著他的背影,臉上滿是不可置信與茫然。
喜歡我,女配,同時扮演三個男配同時扮演三個男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