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紈猜的沒錯,這場宴會最大的目的就是把秦玉藍和薄顧的婚事定下來。
這辦法還是秦赫禮提出來的,原因是不知道這個秦垂月發什麼瘋,突然就不在家裡鬨了,轉而攻向公司了。
她的目的也很明確,那就是把公司拿在手裡。
她做事情雷厲風行,頗有手腕,董事會已經有好幾個老總準備著倒戈了,更不要提現在在山上靜養的老頭子,也隱隱約約有對她的讚賞之意。
秦赫禮心裡發慌,他本來就和秦玉藍站在一起,急需要薄顧的幫助,就越來越想要促成這樁婚事。
這不,這次宴會都想方設法,沒讓人家秦垂月來。
當然,秦垂月也不屑於來。
這算盤打得太響了,有點腦子的都心知肚明。
可惜,在這一方麵,薄顧不是一般的遲鈍,他是看請柬上寫秦父大壽才來的,直到秦赫禮一直把擺明了不喜歡他還要衝著他僵硬地笑的秦玉藍往自己這邊推,他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他刹那間冷下臉,寒氣枝枝蔓蔓地外溢開。
一向溫和知禮的薄顧一表現出來不高興,聚在大廳裡的這麼多人也沒有一個人再敢說笑,頓時鴉雀無聲。
薄顧的話犀利又冰冷,卻不是衝著秦玉藍的,而是直直地往秦赫禮臉上刺:“秦少,秦二小姐不喜歡,就彆強迫人了吧。”
秦玉藍一抖,愣愣地看著眼前氣勢如山如海的男人。
秦赫禮臉上麵子有點掛不住了,陪笑著:“這…這不是還不熟嗎?玉藍不是不喜歡您,隻不過是害羞。”
秦玉藍卻驟然出聲,倔強地反駁:“我就是不想過來。”
秦赫禮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有發怒的征兆。
秦玉藍咬緊唇瓣,沒有吭聲。
她如今才慢慢看清了,她愛的哥哥也沒有多愛她,那一對父母也是,知道秦赫禮的地位要被秦垂月威脅了之後,問也不問,就要把她嫁進薄家,生怕秦垂月要把秦赫禮吞了。
秦玉藍陡然生出來了不敬的想法——怎麼?他秦赫禮就這麼不中用?要靠賣妹妹來博支持?
那他還不如她秦玉藍呢,最起碼,她和秦垂月鬥,靠得都是自己的腦袋。
男人生硬的語氣裡的不爽之意更甚:“秦赫禮,當著我的麵,還有你甩臉的份?”
秦赫禮的憤怒還沒收回來,又要忙去擠出來一個殷勤討好的笑:“不,不,哪有……”
他被薄顧的氣場壓的喘不過氣,就這樣被這麼多人看笑話。
他還沒有想好怎麼往下說,就又聽見薄顧冷不丁地問:“秦四小姐呢?”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秦赫禮嘴裡的話又是一卡,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秦四小姐?
嘶,他們家還有四小姐?
在下一秒,秦赫禮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朝暈。
這能怪他嗎?秦朝暈從小到大都窩窩囊囊的,還不會說話,嘴也不甜,看起來總是跟人不親近的樣子,再說了,這都多久沒見她人了,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他忘了她也情有可原吧?
薄總突然提起來她乾什麼?她又招惹薄顧的不痛快了?
秦赫禮蹙著眉,這般想著,視線開始在人群裡麵找,嘴上還得應付著:“啊…您說秦朝暈啊……”
他一副對自己的親妹妹漠不關心的樣子,成功讓麵前的男人的眉頭壓得更深,隱隱有動怒的跡象。
薄顧以為,再怎麼樣,朝暈的家人都是愛她的,不論怎樣,最起碼還是在乎她的。
就像他一直認為的那樣——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喜歡朝暈呢?
但是他等了又等,也沒有等到朝暈提起這次的宴會。
她從來不瞞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沒有被告知。
薄顧自己都不太相信這個可能——這麼多人,這麼多有血有肉的人,怎麼能把那麼美好的一個小姑娘給忘掉?
他沒有告訴朝暈這件事,自己前來探探究竟,看清之後,便覺得憤怒。
他自己沒有人在乎,沒什麼關係,畢竟他本身就不是一個多好的人。
但是,朝暈怎麼能被拋下呢?一個人,沒有愛,什麼也沒有,卻自己長成了一顆茁然的向日葵。
秦父見狀況不對,立馬跳出來打圓場,打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心思,笑得滿臉褶子,張口就來:“薄總,朝暈這兩天和我們耍脾氣呢,一直沒回家,我們也很急呢。不過她從小就這樣,愛耍小性子,沒過幾天就會回來的……”
說罷,他好像是覺得自己猜到了什麼,想到朝暈那副小家子氣的做派,立刻壓低了聲音打包票:“薄總,您要是不想讓她出現在婚禮上,我保證您不會看到她的……”
尾音還沒落在地上,就被薄顧厲聲給掐斷了:“閉嘴!”
大廳裡頓時噤若寒蟬,人人麵麵相覷。
薄顧閉了閉眼,平息了下心中滔天的怒火,才又無聲地吐出了口氣。
“抱歉,祝您壽比南山,我還有事,恕不奉陪。”
他回過頭,給了章衡一個眼神,章衡立刻會意,吩咐後麵跟著的人把禮物呈上去,便對一眾人點頭示意,推著薄顧離場,沒有給一點麵子。
秦父耗儘一生,練得臉都快比城牆厚了,這個時候差點沒掛住臉。
身後的人在薄顧離開之後開始說起來閒言碎語,無外乎是幸災樂禍。
還伸手不打笑臉人呢,這不光打了他一耳光,還連帶著又送了一耳光呢。
直到坐上車上時,薄顧還是沒有歇下心裡的火氣,憤怒、心酸、難過和心疼,在他胸膛裡翻天覆地地卷了起來,甚至都讓他有些反胃。
開了窗,吹了會兒風,心裡還是悶悶的,直到到家門口,章衡去拉開了門,屋內的光亮像是潮汐一般,帶著朝暈歡快的笑聲,撲簌著往外湧。
光往他身上攀的時候,心裡那股憋悶的情緒,就像是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就泄了氣,取而代之的,是輕盈到令人心悸的甜,爬上了他的心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