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安和瞪大眼睛,偷偷摸摸地往四周看去,見沒人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才鬆了一口氣,鬆開了捂住她的嘴的手,“我知道你很害怕蛇,但是,朝暈,你千萬不能在他們麵前表現出來一點討厭或者害怕蛇的樣子,一丁點都不行。”
朝暈驚魂未定,自己後知後覺地摸上了唇。
安和見她冷靜下來,小聲和她科普:“獅萊告訴我,他們這裡,不管是哪個部落,信仰的都是蛇。”
“在他們的傳說裡,萬物是由兩條玄蛇繁衍而來的,後來,世界慢慢變得混沌,日夜不分,沒有生物可活。為了保護萬物,一條蛇化成了天,一條蛇化成了地,成為了世間的真理,保佑萬物生靈。而它們的孩子則繼續獨自保佑這片土地。”
“如果你表現出來一絲抗拒蛇的情緒,就被會當成怪物,活活燒死。”安和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顫,顯然也是害怕得不行,不過她很快又撇撇嘴,表示不信服:“不過就是很扯,不是嗎?”
或許是因為用的是其他人聽不懂的語言,她的底氣足了點,聲音也大了一些。
朝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隻能硬著頭皮笑兩聲:“嗯……還挺有意思的,最起碼還挺有神秘色彩的。”
她們聊天是聊天,也沒有耽誤做事情,一直跟隨著隊伍任勞任怨地乾活,一點也不偷工減料,在經曆了一個下午的相處之後,終於徹底融入了這些雌性之中。
當然,她們拿的不是萬人迷係統,還是有人不喜歡她們或者對她們保持警惕,不過朝暈相信,時間久了,這些問題就會土崩瓦解。
她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打通關係,祉泫則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各類草藥整理規整,又開始研究新的藥品。
祉泫以往的時候並不喜歡曬太陽,或者說,天生對於陽光敏感,並不樂意曝曬在其中。
不過今天在外麵坐了一下午,感覺倒也不壞。
帶著溫度的光束傾灑在身上,像是要把這具冰冷的軀殼給暖熱。
他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東西,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熱鬨交談聲。
祉泫眯起眸子,剛一抬眼看過去,就見朝暈被一眾人圍著,口若懸河地和她們聊天,時不時發出一聲爆笑。
她去時隻有一個安和陪著,回來了倒是眾人擁簇了。
隻不過到了離祉泫家不近的地方,其他雌性就望而卻步了,悻悻地讓朝暈自己回去,她們實在不想在沒有傷的情況下和祉泫交流。
祉泫對此習以為常,他是天地間的一個不朽又腐爛的過客,那些溫暖、熱情,以及所有本應該與萬物生靈搭邊的美好情感,通通不應該落在他身上。
他的使命,他的枷鎖,把他的痛恨都吞食得渣都不剩。
然而,他的思緒很快被一道惋惜的聲音打斷——
“啊?”
他聽見朝暈這般說:“那真是太可惜了,你們不和他說話,怎麼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好的人啊?”
“算啦,沒關係,反正時間這麼長,你們遲早會知道的。”
朝暈說著說著,還自顧自地點點頭,衝那些用複雜甚至夾雜著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的雌性揮了揮手,朝氣蓬勃地衝她們擺了擺手:“再見!明天見!”
在目送她們離去後,朝暈轉過身去,步履悠閒地往家裡走了幾步,結果還沒走多遠就遠遠地看見了庭院裡的祉泫。
他雪白的發絲像薄薄的冰刃,深藍色的虹膜冷得像刀,在殘血般的夕陽之下,也沒有一絲暖色。
他們之間像是隔著重重空氣幻化成的成見大山,但是朝暈的目光此刻卻犀利得像荊棘,鑿穿山的每一個孔隙,落在祉泫身上時,竟然隻剩下了溫柔。
祉泫被這個想法給驚到,他下意識地握緊手上植株的葉子——這是他緊張的時候的條件反射,但是很久以前就被他舍棄了,義無反顧地、或者說被逼著墜入無求無欲的泥潭。
他眼睜睜地看著,朝暈腳下步子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輕盈得像叢林間的一個霧氣精靈,連陽光都眷戀地貼在她的發絲上,久久不肯散去。
但是她的目光卻隻放在他身上,那其中坦蕩的開心、直白的歡喜,像是一場浩蕩的震動,把他沉寂的心臟都震得發麻。
她奔向他,甚至沒有捂住耳朵,甚至反駁流言,就這麼不假思索地、毫不猶豫地奔向他。
祉泫立刻垂下眼瞼,薄薄的眼皮和雪白的睫毛連帶著顫動,一下、又一下。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4,目前好感度20。】
朝暈跑回來的時候,有些氣喘籲籲的。
她的小臉上有著土的痕跡,頭發也亂糟糟的,看起來一定是在叢林裡瞎玩了不短時間,但是越是這樣,她的眼就顯得越鋥亮。
朝暈一把伸出手,把手上一個奇形怪狀的植物遞到祉泫眼下,語氣輕快:“祉泫,你快看,我在摘果子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長得好醜的植物哦,我采來送給你。”
很快,她好像意識到自己這話有點不好聽,連忙找補:“我不是說你醜,你最好看了。”
她笑得眯起了眼:“祉泫最好看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如血的殘陽過於紅熱。朝暈恍然間居然看到了祉泫的耳尖充血了一瞬,像雪頂融化後,露出的鮮嫩春色。
但是隻有片刻,一眨眼間,他的氣息還是那麼冷,耳朵也沒有紅。
朝暈撓了撓頭,“咦?”了一聲。
祉泫鬆動下僵硬的手指,把朝暈手上叫囂著“我才不醜!”的草接過來,隻是一眼,就淡聲開口:“有毒。”
“啊?”朝暈失望地歎了口氣,撅嘴嘟囔起來:“長得醜也就算了,還有毒。”
祉泫眉眼間熨帖著的清冷疏離似乎溶開了,他微微揚眉,猜測著朝暈下一句話要說什麼。
果不其然,她立刻恢複了精神,動作熟練地抬起下巴:“沒事,長的有特色就行。”
祉泫猜對了,他控製不住地揚起唇角,萬千陽光都照不暖的人,頃刻間便柔和了不少,像柳枝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