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暈教得好,停歲學得快,也就幾下的功夫,他已經差不多學會筷子的用法了,第一次嘗試去夾麵條就成功了。
在他成功夾起一筷麵條的時候,耳邊有人在鼓掌,驕傲地誇他:“太厲害了,不愧是停歲,這麼快就學會了。”
犯錯了的話,也不會有人打他。
他也不會沒有飯吃。
沒有酸言冷語,甚至,還會有人誇他。
明明是一個世界,為什麼有的地方看著那麼宏偉,卻隻有黏稠的瘀熱,發青的白牆;有的地方這麼逼仄,卻有青浩的鬆杉,蓬勃的暖意。
停歲不知道,他低下頭,有濃香的湯汁順著喉管流進了喉嚨裡。人情冷漠,把他凍得木木的,如今猛地像被溫水慢燉了似的,倒又有些痛楚了,比剛才端在手裡的碗,還燙得慌。
【叮!攻略目標好感度+3,目前好感度18。】
一頓飯吃的時間不長不短,停歲似乎很喜歡吃泡麵,把最後一口湯喝完了才算完。
吃過飯後,朝暈去把洗衣機裡麵的被子拿到庭院裡麵曬,院子小小的,現在被陽光浸滿了,看著就像一顆金黃的玻璃珠,朝暈估摸著一下午也能把這兩條薄被子曬乾了。
停歲亦步亦趨地在後麵跟著,好像是在觀察她,弄得跟女明星的狗仔似的。
不過這個女明星沒有因為狗仔的偷看而不悅,反而直接轉身回了屋子,順手拍了拍狗仔的腦袋。
刷了碗之後,朝暈終於有時間休息一下了,躺在沙發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而後就看見停歲也跟著她一起伸了個懶腰。
她笑起來:“怎麼老是學我?”
她不知道這是動物認主之後的行為,隻是以為他覺得好玩。
不過,停歲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他就是想學,喜歡做她做的動作。
朝暈休息了會兒,閒不下來,從自己的臥室拿出來了一個半成品香包和材料包,又開始去繡圖案。
停歲好奇地探頭去看,絲線在陽光的照耀下調皮地跳動著,他看不清楚,於是無聲無息地往朝暈那邊挪了一小段距離。
他再次眯起眼睛去看,還是沒有看清,糾結地蹙起了眉頭,又迅速地瞥了一眼朝暈,見她沒有看過來,便再次悄悄向她那邊移動了小小的一段距離。
還是看不清。
他煩惱起來,再往朝暈那裡去就打擾到她了,但是他真的看不清她在做什麼,他又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做。
他再次考慮起來再次靠近一點的想法,便又不由得去偷偷看朝暈,沒想到這次卻正好碰上了她含笑的眼眸,一愣,飛速低下了頭,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想過來就過來呀,”朝暈半歎息半輕笑地這麼說著,自己拿著香包站起來,坐到停歲旁邊去:“你這麼怕我做什麼?”
停歲見她主動自己坐過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說不出話,但是聽到她最後問出來的問題,原本是勒緊了的話匣子一下子就打開,磕絆著、急切著說:“不、不是,怕你。”
“怕,你怕。”
怕你害怕。
根深蒂固的觀念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現在在停歲眼裡,還是不會有人會無緣無故對一個獸人好的,尤其是他這種在泥潭裡長成的獸人。
有人覺得他臟,有人覺得他危險,時間一長,他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對他們都好。小心一點、再小心一點,他被拋棄的可能是不是就可以小一些!
“我看起來很膽小?”
意味不明的語氣強行按停了停歲的思考鍵,他怔怔然抬眸,又和似笑非笑的朝暈對上了眼,忙不迭地轉移視線,又聽到她以他分辨不出來情緒的腔調問:“那我現在坐回去?”
停歲連忙搖頭:“不,不,不膽小。”
“想、看。”
不知道多遠之後的莫一天,停歲才突然意識到,她的語氣,是逗弄。
朝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坐著沒動,低頭又繡起來手上的香包:你過來看看,猜猜我繡的是什麼。”
停歲聽話地靠了過去,看著她的手來回穿梭一針一線間,已經有漂亮的一個圖案躍然而生。
好看是好看,但是停歲側了一下腦袋,又聽著看了會兒,最後才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是什麼。
朝暈一開始以為他在說笑——畢竟她繡的蝴蝶栩栩如生,看一眼就知道,怎麼能認不出來呢?除非沒有見過蝴蝶………
任由大腦想到這裡便停了,朝暈一默,掀開眸子去看停歲,像是在觀望一圈銀色的冷湖泊,深邃的,沉默的。
他細細地去看她手下綻放的漂亮生物,好奇地看了一眼又一眼,一遍又一遍。
“它是小蝴蝶。”
停歲眨了下眼:“小、蝴、蝶?”
“對,很漂亮的蝴蝶,能飛,有各種各樣的花紋和顏色,”朝暈柔聲和他說,彎彎眼睛:“我們這裡經常能看到蝴蝶,你以後一定能看到真正的蝴蝶。”
停歲盯著香包上活靈活現的一隻蝴蝶,想了又想,還是沒辦法想象出來它飛起來是什麼樣子。
他的心頭也種下了一個繭,等待著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創造一場浪漫盛大的相逢。
他又忍不住問:“怎麼、看?”
怎麼能看到漂亮的小蝴蝶?
朝暈給香包做了收尾工作,沉吟片刻,看向窗外的景色:“天氣暖和的話,應該就可以看到吧?”
“秋天也是可以看到的,不過這兩天天有點冷,估計遇不到。要是以後有幾天能暖和一點,就可以看到了。”
停歲也跟著她一起看向被鎖在窗外的豔陽天,大腦處理著信息,最後得出來的結果隻有“這兩天”“遇不到”。
他雖然一直都沒有多少表情,但是就是很好懂,哪怕眼中的波光一閃,她都能明白他在想什麼。
朝暈把香料和乾花瓣塞進香包裡,低下頭,親自係到了他的腰邊,等到停歲察覺到後去看時,已經有繡著振翅欲飛的蝴蝶的香包隱隱晃動了。
光浮金爍,他愣愣地抬眸,又看到了陽光在她的唇角跳動,像是按下琴鍵的手指。
“不過,現在有一隻蝴蝶陪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