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槐想不起來了,心中隱隱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她是府中的小姐,一切都很正常。
在丫鬟的伺候下,花槐從上榻上下來,任由對方梳洗穿衣。
洗漱的方式,有種說不出來的怪。
穿衣服也是,她需要穿這麼多層嗎?
她自己,好像不知道要怎麼穿衣服。
就算失憶,連這種常識也會忘記?
還是說,因為她是千金小姐,從來沒有自己穿過衣服,所以不知道怎麼穿衣。
坐在梳妝台前,鏡子中映照出她的臉龐。
青澀、年幼。
這是一張處於金釵之年的臉。
丫鬟打開妝奩,從中挑選後,拿出一根綴滿朱玉的金釵,插入到發髻中。
“小姐真美。”
對著鏡子中的那張臉,丫鬟由衷讚歎。
有了金釵點綴,花槐更像一位千金小姐了。
所有準備妥當,花槐起身來到門邊上,理所當然打開閣樓大門。
丫鬟被她突兀的行為整得一愣,隨即快步趕來,攔在她的身前。
“小姐,您不能離開閣樓。”
花槐困惑問道:“不是要給爹娘請安嗎?”
丫鬟結巴,“是、是這樣沒錯,但您不能去。”
“您不記得了?自從上了閣樓,請安這種事,都是奴婢代您去的。”
“您是千金小姐,那些粗鄙的下人,哪有資格見您的容顏。”
沒有資格見她的容顏,所以將她困在閣樓裡。
而非那些粗鄙的下人嗎?
花槐茫然問她,“我上閣樓多久了?一直沒有出過門?”
丫鬟答道:“兩年了,一直沒有出過門。”
“不止您這樣,全部有錢人家的小姐,或者是官家的小姐,到了年紀都要上閣樓的。”
丫鬟是想跟她說,這種事很正常,她不應該大驚小怪。
兩年!
這個數字足夠震驚花槐。
她忍不住問道:“那我還要在這裡待多久?”
丫鬟麵露古怪,“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等您七天後出嫁,自然就可以離開閣樓了啊。”
花槐瞳孔震顫。
出嫁?
她?!
開什麼玩笑!
她不可置信,“嫁給誰?我自己同意了?”
丫鬟卻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小姐的婚姻大事,自然由老爺和夫人定奪,小姐隻需安心出嫁即可。”
也就是說,她自己的婚姻大事,卻沒有話語權。
她是這麼任人宰割的人嗎?
遇到不平的事情,就這麼聽之任之嗎!
還有,她怎麼也沒到出嫁年紀吧!
心中鬱結,她推開丫鬟,“我要找爹娘問清楚,彆攔著我!”
丫鬟的年紀比她稍微大一些,可在她的動作下,竟沒有絲毫抵抗力。
一推,往後退了數步跌倒在地。
狼狽起身,連忙去追花槐,焦急道:“小姐,真的不能出去,老爺和夫人要是知道,奴婢會受罰的。”
花槐腳步不停,不長的腿,邁出步子倒是大。
豪邁程度,絲毫不像這個時代的女兒家。
“我會跟他們說清楚,是我自己強闖出來的,與你無關。”
走出一段距離,花槐恍然明白一件事,她不知道老爺和夫人住在哪裡,而丫鬟又要去哪裡請安。
乾脆,花槐駐足原地,等待丫鬟追上來。
丫鬟拉住她的衣袖,哭喪著臉道:“小姐,真的不能出去,奴婢會被打死的。”
不過讓她出趟門而已,至於說打死人這麼誇張嗎!
花槐皺眉,“現在是法……”
法什麼來著,她想不起來了。
“總之,不會出現這種事。”
反手拉住丫鬟的胳膊,“我不記得路,你帶我去見爹娘。”
花槐的力氣,出乎意料的大,丫鬟完全掙脫不開。
丫鬟快要哭出來,“真的不行啊,小姐。”
“咱們悄悄回去吧,好嗎?”
她的爹娘,似乎是很恐怖的人呢,把人嚇成這樣。
花槐出來了,就不可能回去。
“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找彆人帶我去。”
“反正這府邸這麼大,肯定不止你一個人知道去見我爹娘的路。”
那可不止是失職了,小姐見到外男,她真的要離死不遠。
咬咬牙,掏出一塊手帕,試圖圍到花槐臉上。
花槐皺眉,下意識往後退去。
“小姐,不戴上這個,奴婢不能帶你去。”
丫鬟的意思是,願意帶她去見爹娘了。
花槐定住動作,配合的戴上手帕。
其實,她不認為這個手帕有什麼作用。
來到目的地,老爺和夫人詫異於花槐出現。
花槐見到兩人,從他們的穿著和座位來判斷,猜出他們的身份。
而後丫鬟行禮,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測。
花槐毫不在意的取下臉上的手帕,“爹、娘。”
沒有行禮,沒有溫柔賢淑。
平平淡淡的像在嘮家常。
“我聽這個丫鬟說,我七天後要出嫁?”
花槐從出現到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顯得非常沒有規矩。
千金小姐的教養,在花槐身上一點看不見。
老爺沉聲道:“你這是跟爹娘說話的態度嗎?”
隨即視線落到丫鬟身上,“我是不是吩咐過你,小姐不可以離開閣樓。”
“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這話,聽得人渾身涼颼颼的。
丫鬟顫抖,根本不敢反駁。
花槐攔在丫鬟身前,“是我非要出門,她攔不住我。”
夫人不信,“她平時有乾粗活,你十指不沾陽春水,她能攔不住你?”
“槐兒,不要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
“她做錯了事,就應該受罰。”
花槐堅定攔在丫鬟身前,重複道:“我說,是我非要出門,她攔不住我。”
夫人聽明白了,“既然攔不住小姐,那就換個人來伺候吧。”
“至於你,發賣到院裡,還能折算一些銀錢。”
這…還不如脫掉她一層皮。
丫鬟當場落下恐懼的淚水,“夫人,奴婢自知有錯該罰,但賣到院裡生不如死,請夫人大發慈悲,手下留情。”
花槐不解丫鬟的恐懼點,“院裡是什麼意思?”
夫人身為府中的當家主母,行事向來說一不二,祈求她成功的概率太低。
反倒是小姐,看起來有幾分心軟。
丫鬟忙不迭解釋道:“是城裡,專門做皮肉生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