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磕頭?就憑你這樣的酒囊飯袋,也配!”
梁京淮眉眼冷了幾分,拿出彆在腰間的槍,在手裡玩轉了幾圈,唇邊依舊帶著散漫的笑意。
“不過嘛,今天不跟你計較,因為本少爺帶了人來和你比賽馬。”
梁旭氣笑了,“我不配,難道你配?你隻會吃喝玩樂,學堂裡整日瞧不見人影,騎射老師怕是都不認識你吧?”
“不過,你怕了我,就叫來女人,未免太可笑了!”
他身後的同學也紛紛麵露不屑。
“旭少,前兩天你在學校的馬術比賽中,又是第一名,而你這個二弟依舊得了倒數第一,簡直就是個廢物,丟儘梁老爺的臉。”
“明明都是梁老爺的兒子,怎麼差距天上地下這麼大?一個天上飛龍,一個陰溝老鼠,要我說,梁京淮給旭少提鞋都不配。”
“比賽還帶了個女人來,實在荒唐可笑。還戴了麵具,怕是麵生惡瘡,長得就見不得人吧!”
“旭少的馬術,在整個滬市都排得上號,穩居前二,贏這個女人,輕而易舉。”
梁旭被眾人恭維得越發覺得飄飄然。
他輕蔑地看著梁京淮和梁歲歲,“不管你找誰來比賽,我都贏定了。記得乖乖給我磕頭當龜孫子,還有這個女人,身材不錯,我也要了。”
皮膚白皙,年輕鮮嫩。
那些熱衷玩各種花樣的老頭子高官,最喜歡了。
“梁旭,你找死!”梁京淮一聲怒吼,身體下意識的反應更快。
子彈已經上膛,頂在了梁旭頭上。
梁旭麵色慘白,哆嗦道:“你不過區區一個養子,平日裡靠讓著我,才在阿爸麵前有幾分顏麵,現在竟……竟然狗膽包天拿槍指著我,但凡我磕破了一小塊皮,阿爸定然饒不了你。”
梁歲歲拉住梁京淮。
壓低聲線,“為這種人,搭上你的命,不值。”
她眸子淬冷,看向梁旭。
“我替京淮比賽,你覺得自己不行,也可以換人,誰輸了,誰卸掉一條胳膊。”
嗓音很輕,卻帶了一股說不出的狠厲。
梁旭嚇得咽了口口水,咬了咬牙,兩眼一瞪,挺直胸膛不認慫:“卸就卸,誰怕誰!就我上,不換人。”
倒是梁京淮嚇了一跳:“賭注會不會太大了?”
梁歲歲輕扯了下唇角:“不大,剛剛好。”
她可是聽王媽提起過,梁旭在跑馬場玩上頭了,騎著馬就朝照顧馬匹的馬夫身上踩踏下去,全然不把人命當回事。
好幾個馬夫,都被梁旭玩得非死即殘。
苦主找上門來,不僅沒有獲得賠償,反而被梁富昌交代管事夥計們狠狠打了幾頓。
梁旭驕橫跋扈慣了,把窮苦之人當條狗一樣玩弄,血債累累,那她就先拿他開刀。
梁京淮怒過之後,朝梁旭投去不屑一顧的視線。
滬市第二名,也值得拿出來炫耀?
他阿姐,可是全法國馬術比賽的……
場上。
梁歲歲扯了扯咖色襯衫,牽起韁繩,踩在馬鐙上,借力起勢,利落地翻身跨上馬背,揚鞭駕馬。
身姿矯健,英姿颯爽。
梁旭陰森森地盯著梁歲歲的背影,片刻後,也跨馬揚鞭追上去。
梁京淮一邊看著他們的動靜,一邊走進包廂。
從法國采購的昂貴真皮沙發上坐滿了人。
梁京淮的狐朋狗友之一,穆辭,一手搭在梁京淮肩頭,擠眉弄眼道:“瞧見沒?我小叔也來了,特意為你呐喊助威,你的麵子真大啊。”
一旁的賀陽也嬉皮笑臉湊上前:“京淮,少帥親自下場助威,你老大麵子了,那可是滬市紈絝圈公認的頂級大佬啊,少爺我這輩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少帥,他一字不說,光坐在那,我兩腿就發軟。”
梁京淮聞言,看向坐在上首位置的男人。
懶懶散散歪靠在沙發上,慢條斯理撥弄腕間的佛珠,掀開鋒利狹長的眸子,隻一眼,就讓梁京淮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梁京淮收回目光,心頭忍不住沉了沉。
跑馬場候賽區。
發令槍“砰”一聲槍響。
梁歲歲提韁駕馬,喊了聲“駕”。
身下的十六號駿馬,瞬間離弦,衝在跑道上。
極速下風聲呼嘯掠在臉上,割裂得皮膚生疼。
直跑,拐彎,揚鞭提速,前兩圈她跑得很順暢,搶先兩米左右,穩穩地壓住梁旭一頭。
梁旭沒想到,梁京淮不知從哪裡找來的女人,騎術竟然如此了得。
從一開始搶占先機,他就再也沒有越過她,做了老二,一直跟在後麵陪跑,想提速卻被她壓製了賽道。
他盯著女人妖嬈的身段,惡從心頭起。
“去死吧。”
梁旭抬手一揚,手裡的皮質馬鞭,如離膛的子彈惡狠狠甩向梁歲歲。
這一下用了十成的力,如果被甩中了,梁歲歲要麼從馬背上摔下去,摔得頭破血流。
要麼背脊受了重傷,拉下騎馬速度被他反超。
反正不管怎樣,都是他贏定了。
他還要剁掉梁京淮一條胳膊,再把這個女人送到那些喜歡各種花樣玩女人的高官手裡,為梁家牟取更多好處。
馬背上,梁歲歲聽到身後風聲極速異常。
她雙手抱緊駿馬的脖子,腰部下沉,整個人瀟灑自如地斜掛在馬背一側,鐙裡藏身。
臉上的狐狸麵具被疾風刮得偏移了位置,露出巴掌大的小半張臉,鳳眸瀲灩,紅唇嫣豔。
梁旭心口一突。
方才嘲笑她長得見不得人的話,像是回旋鏢,紮在了臉上。
生疼。
不過眼前這女人,怎麼看起來像是梁歲歲?
再定睛瞧過去,狐狸麵具穩穩當當戴在女人臉上,隻看得見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眸,飽滿紅唇,和一抹弧度漂亮的下巴,渾身氣勢淩厲。
根本不可能是梁歲歲那個連未婚夫都守不住的蠢女人。
“跟我比,你輸定了。”
梁旭陰冷一笑,趁機越過梁歲歲,右手抓韁繩,左手不斷拍打馬背,風馳電掣地往前飛奔。
梁歲歲壓根不在意暫時被他超越,輕鬆避開那根想要砸她落馬的馬鞭,迅速從側麵翻身穩坐在馬背上。
穩住身體不過半秒,她突然發了狠,馬鞭不斷甩打在馬後腿附近,將馬速提到極致。
連人帶馬狂奔在跑道上,飆出一道殘影。
她的馬術開車玩槍,都是穆宴親手教出來的。
穆宴是穆家長孫,自小生在錦繡堆裡,無數人捧著,玩膩了常見的消遣,於是骨子裡追求新鮮感和刺激,玩的就是一個心跳加速。
隻要不死,就往死裡玩。
這大概就是他背著她與梁曼如偷歡的原因。
梁歲歲眸底透出一抹冷意,不斷地縱馬狂飆,看得人心驚肉跳。
包廂內,梁京淮坐不住了:“梁旭居然對我阿姐甩馬鞭,等比賽結束,我非抽死他不可!平日讓著他,不過是為了……”
為了讓姆媽安心,不受蘇姨太太的氣。
穆辭也在摩拳擦掌:“你砍頭,我剁腳,弄死他。”
兩人還沒嘀咕完,穆司野已經隨意丟開紅酒杯,沉著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