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厭惡,心中恨不得將這群大逆不道的儒生全部坑殺。
趙高對儒生群體有著天然的厭惡,這種厭惡有兩層原因,其一是源自儒家。
儒家的主要思想之一是“天人合一”,天人合一的概念起源於道家,但在最早時道家的主流思想是無為而治,天人合一思想是旁支。
後來儒家聖人引用天人合一思想,並由此發展出了獨樹一幟的儒家思想體係。
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認為人體的完整性是與天地自然相和諧的體現,強調人的完整性,而太監恰恰是對這種完整性的破壞。
而且儒家重強調仁愛和孝道,太監的產生往往代表著家庭的悲哀和傷害,這是不仁愛。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則違背了孝道。
在儒家看來太監的存在違背了自然、道德和儒家倫理觀,是儒家思想的天然對立者。因而儒生對宦官極為看不起,是打心眼裡的厭惡。
這是思想上的衝突,雙方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第二層原因是儒官多私,相比較於忠君愛國,他們更想要青史留名。
史書留給大臣的筆墨並不多,無非是對奸臣的唾罵和對忠臣的稱頌,所以諫臣都是儒家出身。
在趙高眼中君王是天,是不可違逆的唯一,而儒家時刻在挑戰他的忠君信仰。
趙高冷冷看著張蒯,陰冷道:“我給過你機會了,是你不知道把握。”
他冷道:“綁了。”
鐵鷹銳士立馬衝過去,張蒯眉毛抖起,有些慌神,催動浩然氣,大吼道:“你敢?”
鐵鷹銳士麵無表情,遞出一拳。一拳就砸開了浩然屏障。大手如鷹爪扣住張蒯的脖子,向下一拽,將其壓倒在地。
他身後的弟子們紛紛怒而出手,隻是區區幾個儒家先天,又怎能和宗師武夫相提並論,一腳一個,飛出老遠。下手還算有分寸,沒踢死。
上千儒生嘩然,個個麵帶怒容,隻是罩過來的迫人煞勢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一個長髯老儒頂著壓力,強裝鎮定道:“我們現在就離開,懇請趙公公開恩。”
趙高不屑道:“你叫什麼名字。”
長髯老儒道:“在下孫自仁,前隴雁城知府。”
趙高冷道:“名單上有你的名字,抓了。”
一個鐵鷹銳士上前,輕而易舉將其壓在地上。
趙高從紫蟒袍中取出一頁紙,攤開後,上麵是密密麻麻的人名,淡淡道:“下麵我念到名字的人都給我站出來。”
趙高一個一個的點名,一共有五十三人,可隻站出了二十人。
趙高陰冷道:“驚鯢,將剩下的人抓出來。”
一隊黑衣魚貫而出,帶頭的是驚鯢,她目光掃過這群儒生,精準找出了名單上的儒生。
凡是被找出來的儒生皆是被打斷了雙腿,一時間哀嚎痛苦聲不絕於耳,餘下儒生驚恐的瑟瑟發抖。
他看了一眼這群驚慌失措的儒生,心中更是不屑,人人都說儒家是一副風骨最值錢,這群軟腳蝦也配說風骨,賤骨還差不多。
能稱得上有風骨的,他隻承認一人,就是京都城外那位和他交過手浩然君子。原先還有一位,是那天下第三荀青衣,隻是此人後來言而無信,在趙高心裡便沒了風骨。
趙高指了指城牆角,平靜道:“就在那裡挖個坑,將他們全部埋了。”
鐵鷹銳士立馬照辦,鐵鍬早已備好了,就等著挖坑埋他們。
鐵鷹銳士們一手一個,拖走了五十五人。
上千儒生隻是眼睜睜看著中有人大喊道:“趙公公不分青紅皂白,挖坑埋人,是否考慮過太子殿下的名聲。”
趙高目光如鷹隼看過去,儒生們驚慌散開,露出了剛才出聲之人。
是個窮酸儒生,身上青袍破舊,打了不少補丁,穿的不算厚實,臉都被凍的青紫。
這次隨行而來的儒生,不說出自世家勳貴,起碼也是來自土紳富戶。
這般窮酸在上千儒生中格格不入。
窮酸儒生猶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氣,向前一步,拱手行禮,那雙手粗糙還生有不少凍瘡,顯然不是翻經閱典的書生手。
窮酸儒生道:“法者,國之權衡也,時之準繩也。不依法而行,則權衡失弊,此取亂之道。今日趙公公坑殺五十五儒,若無法可依,則下離上。下離上者,國之隙也。日後太子殿下還如何取信萬民。”
趙高輕笑起來道:“你這窮儒倒是比其他人更有膽氣,你叫什麼名字。”
窮酸儒生道:“我姓徐名典脊,經典的典,脊梁的脊。”
趙高有些異色,笑道:“典中脊梁中流柱,好名字,你野心不小。”
窮酸儒生抿嘴不語,這名字確實是他的目標,但窮書生有大名,往往受人冷眼嘲笑,他已經習慣了彆人拿他名字取樂,所以大多時候都不做辯解。
心有昆侖,不必張口閉口昆侖。
有一隊兵卒走出,在城牆上張貼一張張告示,總共五十五張。
趙高指了指城牆的告示,道:“誰說我無法可依的,這上麵就是五十五儒的死因。”
徐典脊猶豫了一下,再次拱手道:“可否上前觀看?”
趙高隨意道:“本就是要昭告天下的,想看便看。”
徐典脊快步上前,第一張告示所寫的就是張蒯的罪行。
徐典脊一目十行快速看完,震驚道:“這上麵寫的都是真的?”
趙高平靜道:“殿下乃大衡儲君,豈會誣陷土埋脖子的老儒。他的罪行多在望月桶樓裡,是與不是,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典脊默然,轉頭看向其他告示,每看一個臉色便暗淡一分,精氣神也少了些。顯然這些被稱之為風雅高士的累累齷齪對他打擊不小。
趙高搖搖頭,這徐典脊膽氣有些,學識有些,可見識太少。若是始終埋頭苦讀,日後多半是個腐儒。
“首領,大坑挖好了。”
趙高驅馬而去,張蒯等人跪在坑旁,望著那兩丈深的大坑,瑟瑟發抖,魂都被嚇沒了。
“趙高,我要見太子,我不信太子會無緣無故的坑殺我等。
我是前鴻臚寺卿,甘州儒林泰鬥,與國子監祭酒也有幾分交情,你就不怕天下儒生的報複嗎。”
張蒯色厲內荏的大吼,他真怕了,完全沒了先前的有恃無恐。
趙高笑了,笑的還挺開心,他最喜歡看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狺狺狂吠。
張蒯越罵越難聽,句句都帶上閹人、閹狗、閹豎的鄙稱,趙高越聽越高興。隻是最後罵上李景源,讓趙高不悅,臉色轉冷道:“埋了。”
鐵鷹銳士一腳一個,將他們踢下深坑,開始埋土。
少陵城下又多了五十五個亡魂。
“在這裡立碑,寫上他們的罪行。儒生不都想青史留名嘛,我偏讓他們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