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燒灼，屋瓦掉落，還有梁府內、街道上頻頻響起的叫嚷聲，掩蓋了腳步。
“嗚”的一聲。
壓低的犬吠，提醒衛雲嵐院牆那頭有人靠近。
衛雲嵐一手悄然捏住三根銀針，一手執著長劍，身子一轉便緊緊貼上牆壁。
下一瞬，牆頭多出一道身影。
是個小廝模樣打扮的人，爬上牆頭向外麵街道張望了幾眼，便回頭焦急喊道：“這邊沒人，從這邊走！”
衛雲嵐緊貼牆壁，站在陰影裡，牆頭那人並未留意到她的身影。
在他落下之際，衛雲嵐飛快出劍，直中他的胸前。
那人雙目圓瞪，似乎不可置信，這裡還藏了個人。
張大嘴巴，正欲呼喊，卻被撲上來的黑雲死死咬住喉嚨，再也掙紮動彈不得。
“黑雲，這邊。”衛雲嵐一刻也不敢耽擱，回身便向巷子拐角的隱蔽處跑去。
邊跑邊不停從空間中取出東西。
不過短短兩三個呼吸，她原先站立的地方，就已多出了上百塊拳頭大小的碎石，和許多長著尖刺的藤蔓。
就在衛雲嵐跑出十幾步遠的時候，牆頭響起兵器磕碰在瓦礫上的聲音。
衛雲嵐加快步子，竄入小巷拐角，回身看，便見先前那牆頭上跳下來四五個人。
他們動作迅速，身手矯捷。
卻因沒有預料到地麵上突如其來的“障礙”，收勢不急，或多或少磕絆了一下。
“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一名大漢被藤蔓上的尖刺紮中腳踝，齜牙咧嘴地罵了一句。
衛雲嵐神情一凜。
北蠻語言與大雍語言極其相似，十分接近於大雍北地靠近邊境處，一些地方的方言。
不難辨認意思，口音卻極其明顯。
剛剛出聲那名大漢，就操著一口明顯來自關外的口音！
看身型，這些人與大雍之人沒有什麼差彆，聽聲音卻明顯來自關外，對於他們的身份，衛雲嵐心裡已有了幾分猜測。
八成是與那位據說同樣長得像大雍之人的南星公子有關。
選擇這邊翻牆而出的，並不僅眼前這四五人，還有腳步聲在向著牆邊靠近。
因得了外麵巷子裡的人提醒，腳步暫緩，並未一下從裡麵翻出來。
人數至少是在十人以上。
衛雲嵐對自己的功夫，有著明確的認知。對付兩三個人，有著黑雲的輔助，應當問題不大。
再多就有些吃力。
至於遠遠超出數倍這種情況，暫避鋒芒才是正理兒。
可眼下，她避了，這些人十有八九直奔城務府而去。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十幾人僅僅是潛入城中的一小部分。
城務府那邊人手雖多，要麵臨的壓力同樣也多。
她若能將敵人的實力消耗一部分，自然最好不過。
幾乎沒有遲疑，衛雲嵐手中便多出幾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圓球。
往日練習暗器的經驗，在這一刻派上用場，“嗖嗖”幾下，十幾個圓球便正中巷子裡那些剛剛跳下來的人，渾身上下唯一裸露在外的脖頸或腦門。
團得緊緊的圓球，一碰就散開來。
藥粉沾染上皮膚，模糊了視線。
“什麼人？”
“嘶……”
舉著刀劍就要往衛雲嵐這邊來的大漢，腳步一頓，下意識抬手撓上脖頸。
這一撓便停不下來。
不過，十幾個人裡，並非每一個都被藥粉沾染。
最後從牆頭跳下來的那兩人，便幸免於難，帶著殺氣的目光向巷子裡一掃，注意到還未來得及跑遠的衛雲嵐的身影，厲聲嗬道，“抓住她！”
這裡是梁府遠離主街的後巷。
北關城北城甚少有百姓居住，尤其附近這幾條街道，住的都是城中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像是這樣的後巷小路，平日隻有府裡的下人會走。
衛雲嵐剛剛動手時就考慮過被追上來的可能。
順著這條小巷一直跑出去，便能通往外麵的主道，那裡正有一隊城務府的兵差把守著。
身後的人追得很快，衛雲嵐的動作也不算慢。
然而就在這時，院牆上又飛上兩道人影，居高臨下地看向衛雲嵐這邊。
若是他們一躍而下，正好能阻攔住衛雲嵐的去路。
前後夾擊，衛雲嵐停下腳步。
身旁的黑雲，壓低腦袋前伏下身子，做出準備攻擊的姿態。
衛雲嵐手上的藥包，早已悄然換回成銀針。
緊緊夾在指縫間，就等牆頭或身後的人靠近，給其致命一擊。
牆頭的人朝衛雲嵐身後使了使眼色。
後麵追上來的那兩人，舉起長刀，腳步加快了幾分。
衛雲嵐沒有猶豫，回身便將指尖的四根銀針飛出。
同一時間，“嗖嗖”兩道破空聲響起。
黑雲渾身毛發豎起，隨時準備撲上前，替主人抵擋躲避不及的傷害。
隻是那“破空聲”，卻並未向著衛雲嵐襲來。
而是徑直衝向牆頭兩名黑衣人。
尖利的箭尖，刺中二人胸口。
隻聽“噗咚”兩聲，黑色的身影從牆頭落下。
黑雲立時撲了上去，又補上兩口，原本還能喘氣的兩人，這下徹底沒了氣息。
“衛姑娘！”
身後另外一座府邸的院牆內，翻出數道身影。
為首的一個，身著紅衣，在一陣濃煙中煞是惹眼的，正是裘監軍之女裘玥華。
“你沒事吧。”她跑上前，上下掃視衛雲嵐幾眼，鬆了一口氣。
“沒受傷就好……咳，咳咳。”
衛雲嵐假意從袖口，實則從空間中，又取出一塊打濕了的帕子遞給裘玥華，“先用帕子捂住口鼻，少說話。”
裘玥華依言照做，果然好了一些。
不過煙熏火燎之下，還是覺得眼睛發酸，“這裡交給我們府上的護院就行，煙太大了，我們先離開避一避。”
“我還不能走。”衛雲嵐對裘玥華道：“若是方便，便讓你府上的人手盯緊這邊，將這府裡跑出來的人儘量截下。”
“這些是什麼人？”裘玥華剛剛就想問了。
“北蠻人。”衛雲嵐話音落下，耳邊便傳來裘玥華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對上對方不可置信的神色，衛雲嵐認真點了點頭。
“今夜，我們都要為守住這座城儘一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