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衛雲嵐第一次親眼看到嶽衡山,不過這條大雍境內第二大山脈,她早就有所耳聞。
嶽衡山脈西起涵州,東至臨州與平洲交界處,全長八百餘裡,剛好呈半包圍狀,將京城的北麵與東麵牢牢護住。
是大雍朝抵禦北蠻入侵的第二道屏障。
正是因為這條山脈的存在,上輩子皇上與二皇子根本就沒想過,北蠻會攻打到京城。
衛雲嵐記得,上輩子北蠻的鐵騎能夠跨過嶽衡山,是因為有熟悉地形的人為他們引路,並瞞過朝廷耳目,將整整十萬北蠻大軍藏入山中。
以至於直到北蠻大軍衝出嶽衡山,攻進涿州以前,朝廷都沒有任何準備!
能夠協助北蠻做下這等大事,可見嶽衡山中隱藏著一股不小的勢力。
就是不知這勢力是後來才出現的,還是現在已經悄然發展了起來。
衛雲嵐心頭浮現一抹擔憂,借著午間隊伍停下休整的時間,將父親喚進騾車車廂。
戴著木枷鑽進鑽出忒不方便,衛茂林本想說有什麼話在下麵說也一樣,就見高氏一個眼刀掃來。立馬閉上嘴,老老實實地上了騾車。
高氏招呼大家就著菜湯,吃早上烙好的餅子,“嵐兒,給你爹也拿一份去,讓他在車裡吃。”
衛雲嵐一手拿湯,一手拿餅,跟著進了車廂。
衛茂林這才納悶兒地開口:“嵐兒,你有什麼話要對為父說?”
衛雲嵐將吃食放到一旁,伸手從坐墊後取出了她不久前藏進去的軟甲。
正是她離開京城前,在天樞閣買來的那一件。
“金縷軟甲?”衛茂林出自國公府,自然也是識貨的。
“正是。”衛雲嵐點頭,將軟甲遞了過去,“爹,你把這個貼身換上。”
“為父又不上陣殺敵,要這有何用?”
“您走在隊伍最前麵,與我們間隔太遠,萬一遇到什麼事,我擔心我們這邊顧不上您。”金縷軟甲隻有一件,若是數量多衛雲嵐當然巴不得全家都穿上,但隻有一件,便隻能緊著父親一人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您穿上這個,我們能安心不少。”
“好,為父等下穿上便是。”衛茂林應承下來,全當為了安女兒的心。
左右這金縷軟甲也沒多少重量,等到了北關再脫下來,讓女兒好生收著就是。這可是能當嫁妝的寶貝!
“您彆敷衍我,等下我可是要讓娘檢查的。”衛雲嵐不放心地說。
“知道了,為父一定換上。”衛茂林失笑搖頭,女兒和離回來,性子倒好似比原先活潑了不少,都知道拿夫人來壓他了!
…
抱有進山後就能涼快下來的期待,隊伍這兩日行進得格外快。
幾家之間的摩擦也少有發生,主要是馮家那些孩子消停了許多。當然最大的可能是,都被曬蔫巴了,沒精力再繼續鬨騰。
原本遠遠了望的山體輪廓,已經近在眼前。
前往北關,嶽衡山是沿途的必經之地,無論向西還是向東繞行都太遙遠,朝廷規定的路線是沿著一條僅能容納兩輛馬車並排的山間裂隙向北穿行。
這是穿越嶽衡山最快的路徑,基本沿著山底,不過需要上下坡的路段也有不少。
這時候馬車的弊端便體現出來,在這樣的山路上,走得遠不如騾車順當。進山以後,隊伍幾次因為梁家的馬車停下,速度比先前未進山時緩慢了不止一倍。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好消息,至少山間裂隙涼風徐徐,外麵的暑氣儘數被這涼風吹散。
剛經曆完熾熱暴曬,在這樣的環境下行走分外愜意,誰都舍不得出聲催促。
畢竟誰也說不準,等走過這段山間小路,再次暴露在烈日下後,是否還能像現在一樣涼快。
隊伍又一次在下坡時停下。
梁家其中一輛馬車側翻撞掉了輪子,下人們正在加緊修理。
解官索性命隊伍停下歇整一刻鐘。歇過這次以後,便要加快進程,趕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前走出嶽衡山脈。
梁家的下人加緊忙碌著,主子們坐在從馬車裡取下來的馬紮上,吃著丫鬟們用溪水冰鎮過的羊乳酥酪。
不遠處,馮家小子們看得口水直咽,卻因被身旁的父親、叔伯拘著,不敢上前向梁家人討要。
眼瞧孫子們看紅了眼,饞出了口水的樣子,馮老太太一陣心疼。
背過身,避著兒子們的視線,朝幾個孫子悄悄使了使眼色。
“爹,二叔!”
“我們拿水囊去灌些水!”
以馮大強為首,幾個年紀大些的馮家小子,拿著水囊往後麵跑去。
早在馮家小子們朝這邊跑來時,衛雲嵐就心生防備,低聲附在穗禾耳邊交代了幾句。
那些馮家小子,果然沒打什麼好主意,上來就直奔盛放羊乳的木桶而去。
就在馮大強的右手抓住木桶把手時,一條麻繩從旁邊飛出,直接纏繞上馮大強的手臂。
穗禾緊握著麻繩的另一端,快步走上前,三兩下就將馮大強捆了個結結實實。
另外幾個馮家小子見狀便要往回跑,絲毫不顧他們被捆住的兄長。可衛雲嵐哪裡會給他們逃跑的機會,早已讓董大、劉銓兩人阻擋住回去的路,不遠處白家人坐著的地方,白四姑娘也舉起木棍躍躍欲試。
不過這回用不到她出手,調皮搗蛋的毛頭小子,哪裡比得過身手矯捷的董大、劉銓,和力大如牛的穗禾?
不出片刻,幾人全都被捆了個結實。
“殺千刀的,你們捆我孫子做什麼!”
馮老太太見狀瘋了般跑過來,指著衛家人怒道:“你們憑什麼綁人,快把我孫子放開!”
“就憑他們手賤。”衛雲嵐從董大、劉銓背後走出,眼角掃過坐在大石頭上的解官,不難看出對方根本沒有插手的意思。
事實上除了梁家,隊伍中另外幾家如何摩擦,他根本不曾管過,隻在影響到行進速度時,才會出來罵上幾句。
衛雲嵐對待馮家人不打算客氣,麵對這樣的人家若不一次將他們打服,未來還會有無休止的麻煩。
“大雍律例,偷盜者施以杖刑,若再犯當廢其手。你這些孫子偷雞摸狗的行為,可早就不止一兩次了。”
好歹也做過國公府的表小姐,與侯府的世子夫人,還有十年阿飄經曆,衛雲嵐端起架子來氣勢很能唬人。這一刻滿麵寒霜的樣子,像極了午門外的劊子手。
“你……你要乾什麼?”
一向張牙舞爪的馮老太太,被嚇得嗓音都打了顫。
衛雲嵐不予理會,在一眾馮家人驚恐的目光下,輕飄飄地吐出兩字,“動手。”
下一瞬,穗禾提起馮大強的右手。
隻聽“哢嚓”一聲,那還在掙紮著的右手便無力地耷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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