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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雍朝雖不似前朝那般對女子嚴苛,可勳貴人家也從未聽說過和離的先例。
晉陽侯府怎會同意……
“他們會同意的。”衛雲嵐十分篤定。
衛家抄家流放的旨意馬上就要傳過來了。晉陽侯府曾在當今繼位前站錯了隊,險些爵位被奪,這些年也一直謹小慎微,生怕哪裡再惹惱聖上。
當年衛家得聖上看中,他們緊趕著湊上來,如今衛家被聖上厭棄,他們更會緊趕著撇清乾係。
“聽雪,凝霜,你們收攏一下我屋中的東西,明麵上的大件不必挪動,隻將銀票、金飾與陪嫁的店契、地契貼身收好,再換身輕便些的衣服。”
看來小姐是打定主意今日就離開侯府,凝霜詢問“可要告知院裡其他人?”
衛雲嵐點頭,“問問她們可否願意隨我離開侯府,若不願離開想要留在侯府,等下統一將身契交給侯夫人身邊的王嬤嬤。若願離開……等出府後便將身契交還各自手中,包括你們二人。”
“小姐!”凝霜聽雪急聲說道“我們怎會離開您身邊!”
衛雲嵐笑笑沒多解釋,隻等到時出了侯府大門,離開京城前再勸。
“院裡的事交給你們,我去去就回。”
眼見衛雲嵐拿上和離書,準備朝外麵走,凝霜連忙跟上“小姐,院裡的事聽雪就能辦好,您帶上我一起吧。”
前麵在辦喜宴,她家小姐一個人去,能不能見到侯爺、侯夫人和世子都不一定。
就算見到,一個人又如何麵對晉陽侯府那麼多人刁難?
衛雲嵐卻是搖頭,“你們留在院裡。”
凝霜聽雪雖然忠心耿耿,卻與她一樣手無縛雞之力。這種時候,光靠嘴皮子可不行。
她的目光略過院中站在廊下等候吩咐的幾名二等丫鬟,投向角落裡正抓著掃把埋頭乾活的使粗丫鬟。
“穗禾,你來。”
被喊到名字的穗禾驚愕地瞪大眼,沒想到人美心善,如同天仙一樣的世子夫人竟會記得自己的名字。
看著眼前這個瞪著眼睛,滿臉憨厚的丫頭,衛雲嵐溫聲問道“等下跟著我,誰攔路就推開誰,明白嗎?”
“婢子明白!”穗禾神情一凜,像被委派了天大使命似的,站直身體大聲回應。
雲嵐再沒顧忌,走出逐風院,直奔大宴賓客的前院而去。
守著中門的兩名婆子一見到她,臉色大變,硬著頭皮勸道“世子夫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您彆為難老奴……”
衛雲嵐不予理會,繼續抬腳向前。
兩名婆子伸手欲攔,可還沒有碰到衛雲嵐的衣角,就被穗禾一人一下撂倒在地。
沒等她們想明白,這乾瘦如柴的小丫頭哪來那麼大力氣,衛雲嵐已經帶著穗禾跨過中門。
“不好了,世子夫人要去前麵鬨事,快讓人攔住她們!”
衛家得罪了二皇子一脈,衛大人已經下了大獄,什麼時候能放出來還不一定,衛家人自顧尚且不暇更無法為衛雲嵐撐腰,衛雲嵐本身也是個不愛掐尖要強的性子,侯府的人根本沒防備過她會來喜宴上鬨事。
聽到婆子喊話,護衛這才反應過來。
幾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擋在前麵,像一堵牆。
衛雲嵐低聲問穗禾“怕嗎?”
“婢子不怕。”穗禾像母雞護崽一般將衛雲嵐護在身後,臉上並無懼意。
她這條命都是世子夫人救下的,為世子夫人辦事,她不怕。
衛雲嵐心下動容。
穗禾是她在上香路上隨手救下的,本不求回報,可她卻牢牢記住恩情,上輩子她也是這樣,守著逐風院不讓外人侵犯,一個才十幾歲的丫頭,發起狠來五六名護衛都攔不住。
晉陽侯府的護衛,不過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樣子貨。
又不敢真的上手去攔衛雲嵐,不過三五下就被穗禾推開,硬是從中開出一條路來。
這裡是中門通往前院的廊道。
拐過彎,便能繞到正院大門。
此時喜婆與接親的小輩們簇擁著一對新人往正廳走。
衛雲嵐快步追了上去,侯府一名旁支的堂弟注意到她身影,悄悄扯了扯沈峰的袖子。
回身看見衛雲嵐出現在這,沈峰滿臉喜色瞬間陰沉下來,上前一步低聲喝斥,“你來做什麼,快回逐風院去!”
眾人眼光在沈峰與衛雲嵐之間打轉,氣氛霎時變得尷尬。
望著那張仍舊俊逸非凡,卻令她再不想多看半眼的臉,衛雲嵐淡笑著回答“來為世子爺送上一份新婚賀禮。”
嘴角掛笑,倒真像來送禮的。
沈峰卻不認為她有這麼好心,眼見看熱鬨的人越發多了,心下氣惱,“大喜的日子我不願與你計較,你也休要得寸進尺,我沒休了你給玲瓏讓位子,已經給足了你麵子,你若再鬨我便一紙休書,讓你滾回衛家去!”
“休書?”
衛雲嵐挑了挑眉,並未像沈峰那般壓低聲音,“敢問世子要以什麼理由休我?”
大雍朝沿用前朝舊律中的“七出三不去”,單憑她自願為老侯夫人守孝三年,晉陽侯府便沒理由將她休棄。
沈峰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有些躲閃地避開衛雲嵐如明鏡般的目光。
倒是一旁還頂著紅蓋頭的薛玲瓏按耐不住,咄咄逼人道“你以為沈郎不敢休你?無子便是理由!”
彆的倒也罷了。
“無子”二字,聽得衛雲嵐冷笑出聲,“世子爺這三年大多住在西屏巷的院子,侯府都少回,更是從未留宿在逐風院過,我一個人如何能生得出侯府子嗣?”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神色不禁怪異起來。
聽晉陽侯世子夫人這意思,她入門三年都未能與世子圓房?
不過且不說世子與世子夫人之間如何,單說晉陽侯世子夫人剛才所說的西屏巷……
今兒個抬進門的這位新娘子,可就是從西屏巷的宅子裡出來的啊!
看來坊間傳聞是真,晉陽侯世子迎娶的這位平妻,是他先前眷養的外室。
姻親出事之際迎娶平妻,打正室夫人的臉,這事做的本就不大講究。
再加之平妻先前身份是外室,更是徹底亂了規矩,叫人不知說什麼是好。
外麵亂成這樣,早有人進前廳稟報。
晉陽侯夫人秦氏聽見衛雲嵐當眾將這塊遮羞布扯下,終於坐不住走了出來。
“衛氏,我知曉你心裡有氣,可今日畢竟是大喜的日子,你身為世子夫人,要有世子夫人的氣度。”
秦氏語重心長勸道“彆人再怎麼也越不過你這個正妻去,有什麼事我們關起門來慢慢解決,莫要胡鬨讓人看了笑話,你說可對?”
笑話?
晉陽侯府今日娶外室為妻,就是天大的笑話!
合著好賴話都讓他們說了,世間哪有這個道理?
衛雲嵐不欲再與這些人浪費時間,多做糾纏,展開手中寫好的和離書,便對沈峰說道“這就是我送給世子的賀禮。”
“世子隻要在這上麵按下手印,從此你我再無瓜葛,衛家與沈家也不再是姻親。”
說著,瞥了一眼旁邊幾次想要上前的薛玲瓏,意有所指,“日後任世子爺想抬誰為正妻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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