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話到嘴邊,馬車轉向,她頭上步搖的流蘇隨之甩動,打在了她的臉上。
流蘇甩動幅度不算大,但謝思宜肌膚細膩,很容易留下紅印。
她剛將流蘇扯開,就聽見梵音緊張地說著:“姑娘,您沒事吧?”
謝思宜搖頭,“我沒事,流蘇甩得不疼。”
梵音鬆了口氣,但剛放心下來,就又瞧見了什麼,有些緊張地說道:“姑娘,您的臉……”
謝思宜的注意力被吸引,她趕忙看向梵音,問:“我的臉怎麼了?”
梵音沒說話,而是快速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小的鏡子遞給謝思宜。
謝思宜接了過來,偏過頭照著。
這一看便是不得了了!
方才流蘇甩在臉上留下的紅印,此刻乍一看,竟像是一道深淺不一的疤痕。
若不細看,還以為是毀了容一般,也難怪梵音剛才看見會有些慌張。
謝思宜莞爾:“一道印子罷了,很快就會消掉的。”
梵音垂下頭,愧疚地說道:“奴婢剛才沒看清楚,還以為是……不過奴婢今日也有錯,不該給您拿這對步搖的!”
這步搖的流蘇鏈子偏長,若是正常行走,隨著人走動的幅度緩緩搖動,會增上一些靈動之感。
梵音當時沒想太多,隻覺得這對步搖適配謝思宜今日穿著。
但不曾想,方才這步搖反倒成了一道“利器”!
謝思宜抓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
方才的那一番響動被蕭珩看在眼裡,他抬眸看了幾眼謝思宜的臉。
說了這麼些話,她臉上的紅印也隻淡下去一點。
一如當初……
似是想到了什麼,蕭珩很快收回視線,閉眼藏住了心中情緒。
……
馬車最終在錦繡坊停下,謝思宜和梵音先行下了馬車。
一下馬車,她便感覺整個身子要散架了一樣,全身酸痛。
從國公府到錦秀坊的距離並不遠,龐叔的駕車技術也很是老練,若換做她平時乘坐的馬車,定不會如此難受。
想到回去時還要坐這輛馬車,謝思宜的情緒不免有些複雜。
她看了一眼馬車車廂,收回視線,在梵音地攙扶下往錦秀坊走去。
等謝思宜和梵音的身影消失在錦秀坊內,蕭珩才從馬車上下來。
他看向龐叔,同他吩咐道:“龐叔,回去換一輛馬車過來。”
聽見這聲,龐叔連忙應下,同時心裡也鬆了口氣。
剛才他見夫人下馬車時臉色有些蒼白,應該是坐不習慣這車。
若是蕭珩剛才不吩咐這麼一句,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子出行耗時不定,若他擅自回去換車,趕不及來接他們,到那時就是自己的罪過。
可要是不換,以夫人的情況也是不能再坐這輛馬車的!
龐叔不敢再耽誤時間,調轉車頭便往回走。
謝思宜彼時正在上樓,忽然聽見趕馬的聲音還有些奇怪。
方才她下馬車時看見這錦秀坊前後隻有國公府的一輛馬車停下,現在出現聲響,應就是龐叔在驅使馬車。
謝思宜不自覺往後看了一眼,隻見那門口果真沒有馬車的身影了。
她心想,蕭珩應該是要去彆的地方。他不在跟前,自己確實會自在不少。
隻是轉念又有些擔心她們如何回府。這條街上沒有租馬車的地方,最近的也是隔了兩條街。
但很快,謝思宜便又不擔心了。
她今日帶夠了銀錢,到時花點銀子找個小廝去租馬車再趕過來就行。
她的唇邊重新泛起笑意,抬頭繼續往樓上走著。
錦秀坊是京城最大的首飾鋪子,共有三層。
一層為銀飾,二層則是金飾,最後一層便是玉石。
謝思宜今日就是奔著三樓的玉石去的。
她想起自己曾在錦秀坊看見過一根質地不錯的玉如意,隻是當時並無需求,便沒有買下來。
如今老夫人生辰,買這個玉如意寓意正好。
謝思宜走著,走到二樓轉角,本想直奔三樓。
但不曾想,人剛邁上一層梯子,便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
“思宜!”
清脆的女聲在耳旁回蕩,謝思宜看向來人,眉眼間也染上了笑意。
等人到了跟前,她親昵地喚著對方:“阿喻。”
眼前的女子身著紅色襦裙,外披一件鵝黃大衫。容貌昳麗,小巧精致的臉上,一雙桃花眼格外含情。
看向謝思宜時,那眼中思念和欣喜都快要溢出來了。
來者,正是謝思宜的手帕交,永安侯府的三姑娘陳喻寧。
陳喻寧同謝思宜相識十五載,為鄰十載,兩人之間的情誼,便是連陳喻寧的同胞阿姐也比不過。
然謝思宜嫁入國公府後一月,陳喻寧突患急病,京城上下無人能治。便是禦醫,也隻能替她延緩,無法治愈。
後來她遠在青州的外祖母得知此事後,張貼告示一月,終於替她尋到了一位專治此病的神醫。
但那神醫有個規矩,她看診隻在自家的醫館。
便是再特殊的情況,她也隻會在青州城上門看診。
為此,陳喻寧的外祖家花了不少功夫去勸說那神醫,她也沒有同意。
無奈之下,陳喻寧隻能親去青州尋那神醫治病。
這一去,就是大半年。
謝思宜之前收到她的書信,隻以為她還未出發,卻不想這麼快便已回京。
“可好些了?”謝思宜問道。
陳喻寧點頭:“已經大好了,就是回京後還需調養一段時日。我昨日剛回侯府,本想著過幾日給你下帖子,卻不想今日就能見到你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拉住謝思宜的手,視線上下掃著,打量著自己這許久未見到的好友。
謝思宜生的美,是極標準的美人胚子。
一張芙蓉麵柔美又帶著些嬌豔。
她那雙杏眸格外靈動清澈,往日見到,陳喻寧最能被這雙眼給吸引。
隻是今日瞧見……
陳喻寧臉上突然浮現慮色,她拉著謝思宜的手往錦秀坊內專門供人休息的小隔間走去。
等進了隔間坐下,陳喻寧表情忽然嚴肅,她鄭重地問道:“思宜,你坦白跟我說,你最近可是受誰欺負了?”
謝思宜搖頭:“婆母待我極好,我怎麼可能受欺負!”
“那就是燕國公!”陳喻寧說著,眼裡生出不忿,“當初成婚那日我就瞧他不是個好的!若非……”
說到一半,她突然止住了話口,有些緊張地觀察著謝思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