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桑照雙腿並列，雙手放在雙腿上，坐的板板正正，與之前吊兒郎當的樣子判若兩人。
桑照沒想到竟然會在京大遇到桑渝，他小心翼翼地問：“姑姑，您怎麼會在這兒？”
此時桑渝的心思全都在車外不遠處的桑檸身上，她並沒有理會桑照。
見桑渝不說話，桑照心裡七上八下，生怕被教訓。
桑照正欲想想自己這兩天都犯過什麼錯，然而看到不遠處的妹妹，他忽然回過神兒來，想到了要緊事。
桑照激動道：“姑姑，我找到妹妹了。”
桑渝依舊沒理他。
桑照指著不遠處的桑檸說：“姑姑，那個就是妹妹。”
“廢話。”桑渝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桑照一眼，然後便移開了目光。
桑照沒從桑渝臉上看到一絲驚訝或是震驚的表情。
這會兒他總算意識到了什麼。
“姑姑，你和桑暮找到的妹妹該不會就是她吧？”
桑渝看了眼缺心眼的侄子，無奈道：“不然呢。”
桑照癟了癟嘴沒在說話。
想到之前自己還暗暗罵妹妹是冒牌貨，桑照捂著臉，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
見桑渝一直盯著妹妹看，桑照好奇的問：“姑姑，妹妹身邊兒那人是誰啊？”
桑渝冷笑道：“一個不知死活的東西。”
桑渝聲音低沉有些瘮人，桑照下意識的顫了顫。
在家裡隻要姑姑露出這副表情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
車外不遠處，桑檸和沈肆相對而立。
距離上次見到沈肆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了。
此時，桑檸看到他心裡靜的沒有半點兒波瀾。
沈肆似乎憔悴了很多，臉色十分蒼白，眼眸黯淡，渾身上下隻餘下淡淡的疲憊和哀傷。
看到他這副樣子，桑檸有些意外。
在她印象中，沈肆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每天都要確保自己的睡眠質量和身體健康，他的人生格言就是要以最好的精神狀態麵對生活和工作。
這樣一個內核強大的人竟然將自己搞成了這個樣子，看來沈星辰不是他親生女兒這件事對他打擊還是挺大的。
不過這些都是他自己的事情，跟她無關。
桑檸看著沈肆，語氣疏離：“沈先生，我想我之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似乎沒有見麵的理由。”
沈肆雙目腥紅，似乎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了，一開口聲音都有些哽咽：“檸檸，對不起，是我錯了。”
自從上次發燒住院後，他徹底恢複了記憶，上輩子的記憶他全都想起來了。
那天他昏迷時做的夢其實並不是夢，而是上輩子真真實實發生過的事。
上輩子是他和沈家人以及秦妄合謀摘了檸檸的腎換給了沈星辰。
他不僅摘了檸檸的腎，最後還合謀跟沈星辰演了一出大戲，隻為幫沈星辰得到檸檸的財產。
是他害死了檸檸。
哪怕最後那一刻檸檸已經知道他們是在騙她，可她還是陪著他們演了下去。
桑檸看著沈肆，見他與平時相比不太對勁，她眯了眯眼裝作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莫名其妙。”
沈肆心裡一陣苦澀，他紅著眼，認真道：“對不起，是我害死了你。”
如果不是他，上輩子檸檸不會過得那麼苦，更不會死。
聽到沈肆的話，桑檸微微掀開眼皮，震驚的看著他。
沈肆難道有了上輩子的記憶？
不等桑檸深想，沈肆垂著腦袋，認真的說：“檸檸，爸爸對不起你，我不該偏心，更不該幫著沈星辰圖謀你的財產。”
沈肆竟然也重生了。
桑檸的眼神忽然變得淩厲。
她壓住心裡情緒，看著沈肆一字一句道：“這輩子我們不再是父女了。”
“你也有上輩子的記憶？”沈肆猛地一震，上輩子檸檸死前最後對他說的話一字一句浮現在眼前。
隻是一瞬，沈肆便想到了很多事情。
上輩子，檸檸沒有跟沈家斷絕關係，更沒有去找親爸陸梟寒，沈家沒有破產，他也沒有跟安暖離婚，更不知道沈星辰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而這輩子完全不同，似乎所有事情都改變了走向，他的檸檸更是離他越來越遠。
所以檸檸早就有了上輩子的記憶，以至於這輩子非要跟他斷絕關係。
既然他們都有上輩子的記憶，那也沒必要偽裝了，桑檸環著胸，勾了勾唇：“如果沒有上輩子的記憶，現在的我大概率每天都活在痛苦中吧。”
上輩子她終其一生都想得到沈肆的愛，以至於她活的無比痛苦。
沈肆垂著眸，想到記憶中的種種，艱難的開口：“對不起。”
桑檸淡淡一笑：“對不起有用嗎？一句對不起，你對我的傷害就能抵消嗎？”
沈肆知道沒有用，但他沒有辦法什麼也不說：“是爸爸對不起你，我會贖罪的，我會彌補你。”
桑檸覺得好笑，她看著沈肆淡聲道：“在沈家，但凡與沈星辰有關的事情，永遠都是她對我錯。”
“沈肆，你冤枉我，在火場裡拋棄我，將我送出國，還有很多事，每一件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午夜夢回時我甚至不會做噩夢。”
“因為夢見你我就會驚醒，你就是我的噩夢。”
沈肆的心狠狠沉了下去，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桑檸對他的恨意有多深刻，似乎連帶著上輩子一起。
不等沈肆開口，桑檸又道：“沈肆，你知道嗎？比起其他人，我最恨的人就是你。”
“沈星辰陷害我，安暖虐待我，秦妄背叛我，這都比不上你給我帶來的傷害。”
“其實在得知你跟沈老爺子還有秦妄合謀摘了我的腎換給沈星辰後我對你已經徹底失望了。”
話落，桑檸死死盯著沈肆：“你知道那天我為什麼要跳下去嗎？”
沈肆沉默不語。
桑檸見狀忽的笑了笑：“因為我意識到，隻要背著養女這個名分，你們沈家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無休止的討伐我，那天我意識到我隻有將這條命還給你，在你麵前才能不再身處低位，你們才能停止對我無休止的討伐。”
桑檸話落，沈肆猛地怔住。
他忽然想到了最後那天，自己在電話中對桑檸說的話。
當時他隻想著自己和沈星辰的計劃，不管不顧的衝著桑檸大吼：“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應該感恩，沈桑檸你必須來救我。”
說完這句話他記得自己還罵了她好幾句類似於白眼狼，沒良心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