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內的空氣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涼意，那是“紅裙子”消散前最後的餘韻。沈夜靠在冰冷的牆壁上，胸口微微起伏，剛才那番不算驚險但絕對詭異的經曆，讓他的腎上腺素到現在還有點過量分泌。
他攤開手掌，那塊漆黑如墨、觸手溫潤的【陰陽契】正靜靜地躺在掌心。暗金色的紋路已經隱去，恢複了古樸無華的樣子，仿佛隻是一塊普通的、有點年頭的舊物。
但沈夜知道，這東西絕不普通。
“精神力18點……凡人極限才10點？”他用意念調出自己的狀態信息，仔細看著那個數字，心裡有種不真實的荒謬感。雖然不知道這“精神力”具體有什麼用，但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還有那個“情緒感知（初級）”碎片，雖然隻有一個，感覺像是遊戲裡爆出的裝備零件，但好歹也是超凡能力的開端。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能主動“看到”那個虛擬界麵，能使用“解析”和“記錄”功能了。這玩意兒，就是他現在最大的底牌，也是他未來安身立命的本錢。
“世界的另一麵……”沈夜喃喃自語，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興奮、好奇、以及一絲對未知的隱憂交織在一起。
他剛把【陰陽契】小心翼翼地放回那個同樣古舊的木盒子裡，打算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一陣粗暴的、幾乎要把門板捶爛的敲門聲突然響了起來！
“咚！咚！咚！”
“沈夜！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麵！彆給我裝死！”一個公鴨嗓子般難聽的聲音在門外咆哮著，語氣極其不耐煩。
沈夜眉頭一皺。這聲音他太熟悉了——房東，王老五。一個典型的市儈油膩中年男，斤斤計較，尖酸刻薄，每次來都沒好事，十有八九是為了催租。
真是會挑時候。沈夜心裡暗罵一句。擱在平時，剛失業的他麵對這種情況，少不得要低聲下氣，好話說儘，說不定還得被對方指著鼻子教訓半天。
但現在……
沈夜深吸一口氣，站直身體。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心裡竟然沒有多少以往那種麵對房東時的緊張和窘迫，反而異常平靜，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
是精神力提升帶來的效果？還是那個“情緒感知”碎片在起作用？
他走到門後，沒有立刻開門，而是將耳朵貼在門板上。
門外的王老五還在罵罵咧咧：“小赤佬，欠了半個月房租了！再不交今天就給我卷鋪蓋滾蛋！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失業了，沒錢就早說……”
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沈夜的眼神冷了下來。就在這時，他腦海裡那個模糊的“情緒感知”碎片似乎微微一動。
一瞬間，門外王老五那刺耳的聲音仿佛被過濾了一層，沈夜“感覺”到了一股極其強烈的、混雜著貪婪、暴躁、焦慮，以及一絲隱藏很深的色厲內荏的情緒波動，如同渾濁的油汙般，隔著門板滲透過來。
這種感覺很奇妙，並非直接聽到或看到，更像是一種直覺層麵的“理解”。
原來這家夥……是外強中乾啊。沈夜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他沒有立刻回應王老五的叫罵，而是不慌不忙地走到牆角，拿起那個剛被他扔下的、裝著全部家當的紙箱。他從裡麵翻出了錢包，又從錢包裡抽出幾張皺巴巴的紅色鈔票，數了數，剛好夠半個月的房租。
然後，他才慢悠悠地走到門邊，猛地拉開了房門。
“催什麼催？趕著投胎啊？”沈夜的聲音不大，但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譏諷。
門口的王老五正唾沫橫飛地罵著，被這突然打開的門和沈夜的回懟弄得一愣。他那張因為常年酗酒而顯得有些浮腫的臉漲得通紅，小眼睛裡閃爍著怒火。
“你小子說什麼？！”王老五嗓門瞬間拔高，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沈夜臉上了，“欠錢還有理了？我告訴你，今天不把房租交齊，立馬給我滾……”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沈夜打斷了。
“半個月房租，一千二，給你。”沈夜直接將那幾張鈔票塞到王老五手裡，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王老五被這突如其來的“爽快”又弄得一愣，下意識地接過錢，捏在手裡數了數，沒錯。但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訓斥和威脅的話，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鴨子，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這小子今天怎麼回事？轉性了？以前每次催租不都得哭窮半天，求爺爺告奶奶地拖延嗎？
“算……算你識相！”王老五強撐著麵子，哼了一聲，但氣勢明顯弱了不少。他那貪婪暴躁的情緒後麵，那一絲色厲內荏變得更加清晰了。
沈夜捕捉到這一點，心中冷笑更甚。他知道這種人，欺軟怕硬。你越是軟弱，他越是得寸進尺。
就在這時，沈夜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了一絲……異樣！
樓道裡光線昏暗，聲控燈因為王老五的叫嚷而亮著，發出慘白的光。而在王老五身後，靠近樓梯拐角陰影的地方，似乎有一個極其淡薄的、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影子，一閃而過！
那影子速度極快，形態扭曲，像是一縷被拉長的煙霧，不像是光影變化造成的！
沈夜的心臟猛地一跳！
又來了？！
是之前【陰陽契】警告的，被激活能量吸引來的“異常”？
他立刻集中精神，意念鎖定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消失的位置，同時在心中默念：“解析！”
【陰陽契】的界麵瞬間彈出，比上一次更加迅速流暢：
【指令確認：開始解析】
【目標鎖定：指定區域殘餘能量波動】
【解析中……】
幾乎是同一時間，王老五見沈夜交了錢，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挽回麵子，或者再找點彆的茬：“我說沈夜，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工作丟了就趕緊找！彆整天窩在這破地方，搞得樓道裡都烏煙瘴氣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習慣性地用那雙渾濁的小眼睛往沈夜屋裡瞟，似乎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沈夜一邊留意著腦海中的解析進度，一邊冷冷地看著王老五，開口道：“房租我已經交了。至於我找不找工作，住在哪裡，好像不關你的事吧？王房東，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簽的合同裡，可沒有規定租客失業了就必須搬走這一條？”
他特意加重了“合同”兩個字。
王老五的臉色微微一變。他當然知道合同裡沒這一條，之前那麼說，不過是想趁機拿捏沈夜，逼他快點交錢，甚至想找借口把他趕走，再把房子加價租給彆人。沒想到這小子今天不僅爽快交錢，還敢拿合同說事，態度強硬得像換了個人。
就在王老五被噎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沈夜腦海中的解析完成了！
【解析完成】
【異常名稱】：窺伺之影（碎片）
【威脅等級】：f （可忽略，無直接物理乾涉能力，僅能造成輕微的不適感或被窺視感）
【能量層級】：f （極其微弱）
【形態】：遊離的負麵情緒與好奇心混合體，依附於陰影或視線死角。
【起源】：未知（推測為附近區域能量波動吸引而來）
【行為模式】：被動窺視，對生命體的情緒波動（尤其是負麵情緒）有微弱趨向性。無智能。
【弱點】：1 強光；2 突然的、集中的意念衝擊；3 陽性氣息（如活人血液、唾液等）。
【解析備注】：能量結構極其不穩定，一陣強風都可能將其吹散。無任何價值。建議直接‘驅散’。
果然是衝著剛才的能量波動來的！而且比“紅裙子”還要弱雞，連e級都不到，簡直就是個戰五渣。
沈夜心中大定。
驅散方法：強光、意念衝擊、陽性氣息……
強光？樓道燈光慘白，效果估計一般。意念衝擊？他才剛入門，精神力18點，怎麼衝擊？
那就隻剩下……陽性氣息了。
沈夜的目光掃過王老五那張油膩的臉，一個念頭瞬間成型。
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王老五，臉上露出一絲冰冷的、帶著點邪氣的笑容：“王房東，你剛才說什麼？樓道裡烏煙瘴氣？”
王老五被他這突然的逼近和詭異的笑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磕磕巴巴地說道：“我……我就是隨口一說……”
沈夜沒理他，目光銳利地掃向樓梯拐角的陰影處，同時猛地提高了聲音，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懾力：
“藏頭露尾的東西，給我滾！”
隨著最後一個“滾”字出口，沈夜用上了自己全部的意誌力，想象著一股無形的力量隨著聲音衝擊向那個陰影角落！雖然他不知道什麼叫“意念衝擊”，但他此刻的情緒——被王老五攪擾的不耐煩，對未知“異常”的警惕和驅逐意願——高度集中！
更重要的是，在他提高聲音的同時，他看似隨意地往前跨了一小步，正好擋在了王老五身前一點點的位置。而王老五因為緊張和後退，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幾滴唾沫星子……很不湊巧地，朝著沈夜剛才鎖定的那個陰影方向飛了過去！
“噗！”
幾乎就在王老五的唾沫星子（蘊含陽性氣息）和沈夜那集中了精神的低吼（微弱的意念衝擊）同時到達那個陰影角落的瞬間——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氣泡破裂般的細響，從陰影深處傳來！
【檢測到‘窺伺之影（碎片）’能量結構崩解】
【目標已驅散】
【契約獎勵：精神力微量提升（18 19）】
【評價：應對迅速，處理得當。利用現有條件解決問題，是合格契約者的必備素質。】
成了！
沈夜心中一喜，表麵卻不動聲色。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那個“窺伺之影”從出現到被驅散，整個過程不超過十秒鐘。
站在對麵的王老五，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隻覺得沈夜今天特彆邪門，不僅態度強硬，剛才那一聲低吼更是讓他心裡莫名地咯噔了一下，好像被什麼凶狠的東西盯上了一樣。再加上沈夜那冰冷的眼神，他那點色厲內荏徹底壓倒了貪婪和暴躁。
“行……行了！房租收到了！我……我還有事，先走了！”王老五再也待不下去了，撂下一句場麵話，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轉身噔噔噔地下了樓，連頭都不敢回。
沈夜看著他狼狽的背影消失在樓梯拐角，這才緩緩收回目光，嘴角那抹冷笑擴大了幾分。
他關上房門，背靠在門板上，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剛才那一下，看似輕鬆，實則凶險。如果那個“窺伺之影”稍微強一點，或者他判斷失誤，後果難料。
但結果是好的。
他不僅成功驅散了第二個“異常”，精神力又提升了一點，更重要的是，他第一次在現實中，利用【陰陽契】帶來的信息和自己臨場的應變，解決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麻煩（房東），並且是壓倒性的勝利！
這種感覺……爽！
簡直比簽下幾百萬的合同還要爽！
這就是力量帶來的改變嗎？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改變，也足以讓原本壓在他頭上的大山，變得像個笑話。
“王老五……”沈夜低聲念叨著這個名字，眼神變得玩味起來，“下次再敢來找麻煩，可就沒這麼容易打發了。”
他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一角。外麵的雨還在下，但天空似乎沒有那麼壓抑了。城市的燈火在雨幕中氤氳開來，像一幅流動的、光怪陸離的畫卷。
這個世界，依然是那個他熟悉的世界。
但這個世界，又似乎變得完全不同了。
危險與機遇並存。
沈夜握緊了拳頭，感受著體內那微弱卻真實增長的力量，以及【陰陽契】帶來的無限可能。
他知道，屬於他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而當務之急，是儘快熟悉【陰陽契】，提升實力，以及……搞點錢。畢竟，精神力再高，也不能當飯吃。
他的目光落在了【陰陽契】的界麵上，開始思考下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