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
皇宮,昭華殿。
一身明黃色睡袍的皇後娘娘,此時此刻正滿臉疲憊地倚靠在床上,渾身上下仿佛卸了力一般的虛弱。
做了十幾年的皇後娘娘,一向端莊大方得體的她極少會有像這樣的時候。
“娘娘。”守在一旁的趙嬤嬤心疼不已,“殿下他一定會沒事的,您也要為自己的身體多著想啊。”
皇後虛弱地搖了搖頭,難以抑製地咳嗽了幾聲,聲音裡帶著沙啞和無力感:“再多派一些人,再派,務必要快些找到驍兒,本宮的驍兒啊......”
趙嬤嬤連忙上前幫著她順氣,示意守在一旁的秋容快些把藥給端過來,“娘娘,彆著急,來,您先喝藥,喝了藥病才能快些好起來,不論如何,殿下他一定也希望您能好好的。”
皇後的情緒這才稍微平複了一些,“好,本宮喝,把藥拿過來,本宮現在就喝。”
一碗藥湯下肚後,蜜餞入口,皇後依然覺得口中和心中都苦澀不已,她的目光有些渙散,口中喃喃道:“嬤嬤你說,驍兒他現在......會在哪兒呢?為什麼不回宮?暗衛又為什麼全都找不到他?本宮不敢深想,實在是怕啊.....吾兒的命,怎麼會那麼苦?”
趙嬤嬤臉上也滿是擔憂,“娘娘......”
提及命,皇後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聲音又沉重沙啞了幾分:“五年前,皇帝就不該輕易聽信清元寺的那位元恩大師的話,把驍兒扔在那兒不聞不問整整五年的時間,還不容許本宮過去探望,硬生生地將我們母子二人隔開了五年的時間......”
“這五年來,本宮有多難熬,本宮的驍兒隻會比本宮更難熬,當年,他還那麼小,離開皇宮的前一天,還來了本宮這兒,說是想和母後一起用膳,還特意給本宮帶了本宮最喜歡的糕點......”
說到這,她已經開始哽咽。
趙嬤嬤的雙眼也紅了起來,“娘娘,殿下他一定會沒事的,前頭遭的那些苦,必將庇佑他往後的一切都安順。”
淚滴劃過皇後的臉頰,很快掉落。
她攥緊了手,心裡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在斷裂的邊緣搖擺,“皇帝說,待驍兒的命中大劫破解,他必定能安然回宮,皇帝還說,待大劫破解之時,他會親自派人去將驍兒接回宮......”
“可如今......”
“嬤嬤,你說這要讓本宮如何想?”
趙嬤嬤的心一提,雙腿微顫著竟是直接跪了下來,“娘娘!不會的!不會的!”
皇後的眼角閃過一絲譏諷,聲音虛弱得仿佛要消散在空中:“都說虎毒不食子,那如若......不是虎呢?”
趙嬤嬤的背後已經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嘴唇顫抖著急促道:“娘娘!”
......
承安侯府。
沈瑤這幾天頻繁被母親於曼叫過去聊關於心儀兒郎的那些事,聊完了就是學這學那的,說也算是溫習很早以前就學過的那些,譬如禮儀,再譬如規矩,還有一些掌管中饋、打點大大小小的事相關的那些道理。
也因此,她每天的時間幾乎都快被於曼給排滿了,每天從那邊回來的時候都累得不想再動,隻想早早洗洗入睡養足精神。
就這樣,直到淩肅告訴她,今日是郎中來府上給墨川針灸的日子,她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去東側院那邊看祁雲驍了,也不知道他的傷勢都恢複得怎麼樣了。
現在的天氣還有些炎熱,並不適合養傷,要是傷口悶著一不小心化膿就不好了,這古代的醫療水平還不好......
想了想,她便讓月竹去母親那邊先說一聲今天她上午休息,下午的時候再過去,然後就帶著溪春去了東側院。
路上,溪春想起小姐還沒有將墨川的事圓一遍告訴侯爺和夫人,便提醒她道:“小姐,您還沒有將墨川在侯爺和夫人那邊過明路呢。”
沈瑤明白的,她說:“我之前想著等他的傷再好一些的時候再說,因為我爹他,若是知曉了此事,必定要第一時間見到墨川的人,然後就是,你也知道的,我身邊哪個護衛的功夫,不是他親自試的?他才不管什麼受不受傷的,反正過幾招,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誰都不耽誤誰的時間。你瞧著墨川那樣,能承得住我爹幾招?”
溪春點點頭:“也是,還是您想得周到。”
沈瑤繼續說道:“而且他現在什麼都還沒有想起來,那他的功夫深淺到底如何,我們都無從得知,所以也留給他一些時間吧,至少也讓淩肅先帶帶他看看情況再說。”
提到這,溪春想到了彆處去,擔憂道:“那要是侯爺和夫人知道您先斬後奏將人留了這麼久才告訴他們,大發雷霆責怪您或者懲罰您怎麼辦?”
沈瑤笑了笑,用打趣的眼神看著她,“溪春,我為什麼要那麼老實,把一切來龍去脈都和我爹娘交代清楚?”
溪春有些悟了:“您或許是想......編造一些......?”
沈瑤點頭,“嗯,我是這麼想的,但具體要怎麼編,我還沒想好,主要也是這幾天被我娘折騰得實在是太累了,我沒顧得上這些事。”
溪春笑了笑:“那晚上沐浴的時候我和月竹再好好地給您按一按,保準讓您消去一身的疲乏,晚上也能睡得更好一些。”
沈瑤甜甜一笑,“那當然好,你和月竹,對我一向最體貼了,我可都記著呢。”
溪春擺擺手笑道:“小姐,這沒什麼,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沒一會兒,她們就走到了東側院外。
祁雲驍正好從屋裡走出來,乍然見到她們的人,他的腳步一頓。
“墨川,我特意過來看看你。”還隔著一段路,沈瑤便笑著對他說道。
祁雲驍的指尖無意識地微動了幾下,說不清自己這會兒是個什麼樣的心情,但眼底悄然漾開了柔和的色彩。
“你來了。”他輕聲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