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在不太和諧的氣氛中進行,中間伍秋葉端著油饃進來。
“先吃點油饃吧,要不然喝多了胃不舒服。”
“葉子的手藝還是這麼好,你這手藝該去縣城擺個攤子的,給自己打工,還不用看彆人臉色。”
朱二衛岔開話題,想著不讓氣氛再尷尬下去。
“二衛哥你不知道,葉子姐早就殺到西市去了,咱們村的油饃,已經麵向大城市邁開腳步了!”
二怪說道。
“是嗎,那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咱們一村一院長大的發小,我都不知道你的近況呢!”
朱二衛在西市打工,也不經常回來,所以對伍秋葉的近況知之甚少。
“嘻嘻嘻,就是在一家夜市支了個爐子烙餅,哪有二怪說的那麼洋氣。”
“葉子坐哪歇會,一起諞一會。”
夏秋陽指著對麵的凳子說道。
有了她的加入,酒桌的氣氛突然就變了,多了一些對人生經曆的感歎和唏噓,畢竟她的情況有些特殊。
“你們幾個聊,我去給你們煮拉條子,陽子的大盤雞麻辣鮮香,用來拌麵在合適不過了。”
酒過三巡後,伍秋葉起身去廚房煮麵,酒桌上的話讓她想起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心裡有些堵得慌。
“陽子,葉子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伍秋葉離開後,朱二衛壓低聲音問道。
“大概都清楚,嫁過去還沒洞房,老公就掛了,然後婆家人不待見,就跑了出來,去西市打工了。”
“你都知道啊,那我就不說了,其實她是個好女孩,能乾又勤快,模樣長得也不錯,比你那個小凡凡好得多了,起碼那身材就超讚。”
朱二衛說著,在自己胸口比劃了一下,他的話立刻招來夏秋陽的不滿:“我去你丫的,小凡凡這稱呼你是聽誰說的,哥們可沒有這麼叫過她,肉麻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牛大偉這時插話道:“伍秋葉這女人的確不錯,要模樣有模樣,還有本事,我要是沒老婆,就去追她。”
夏秋陽看了看兩個說話的發小,突然覺得這倆貨像是有所指似的。
“你們倆夠了吧,在這瞎幾把點啥鴛鴦譜呢,是想撮合我們倆嗎?”
“沒……我不是這意思,隻是就事論事,伍秋葉是長得攢勁嗎,你看那一對大凶器……”
朱二衛還打算接著說,就被夏秋陽殺人般的眼神瞪了回去。
“嘴巴弄個把門的,二怪還上學呢!”
“嘿嘿……你們諞你們的,我聽不見,再說了,我是高中生,馬上就要高考了,啥玩意我不懂,不用避諱我的。”
二怪壞笑道。
最後吃了拉條子拌麵後,一頓酒也就喝完了,送兩個東倒西歪的發小回去後,夏秋陽送伍秋葉返回。
“不用送我,就幾步路的事,回去早點睡,明早還要上班呢!”
伍秋葉沒讓送,兩家住的一個村東頭,一個西頭,直線距離不過兩三百米,的確沒啥送的。
“那行,咱們明早見。”
目送伍秋葉走後,夏秋陽才返回自己家。
他和弟弟住在耳房裡,今晚的菜做好後,分出一份給父母,然後喝酒就在他和弟弟的耳房裡。
等他回到屋裡時,發現弟弟已經收拾完桌子,正在炕沿上坐著燙腳。
“葉子姐回去了?”
“嗯,你洗完腳後也早點睡,明早我送你到學校門口。”
夏秋陽說完,給自己點了一根煙,坐到炕沿上吸了起來。
“哥,你不高興啊?”
二怪問道。
“你說我開車回來礙著誰了,也不是自己的車,一起長大的發小,不至於這麼沒格局吧?”
想起這茬夏秋陽就覺得堵得慌,好酒好菜地請人喝酒,居然一大半都沒來。
“嘿嘿嘿,哥,你這是看不開啊,真要是你自己的車了,他們就會是另一種態度了,因為你已經站在跟他們不一樣的高度了。
人性大多帶有奴性,當你比他們優渥一點點的時候,招來的都是羨慕嫉妒恨,但是當你把距離擴大到需要他們仰望的時候,這種行為又會發生微妙的變化,由羨慕嫉妒恨轉為討好巴結,阿諛奉承或者說搖尾巴都行。”
二怪雖然比自己小了七八歲,但是總能說出一些很有道理的話,這讓某人對文化人總能多出一些很真誠的羨慕。
“你小子這書沒有白念,說話總是一套套的。”
“嘿嘿,哥,你又不傻,有些事隻是你不願意去想而已,你剛轉誌願兵那會忘了,哪次請客不是都有幾個沒到的嗎?”
“你說發小之間嫉妒個毛,這些人也真是鼠目寸光。”
“嫉妒就像是自己喝毒藥,卻想著彆人死,它的本質就是用彆人的成功懲罰自己,這種情緒除了內耗就毫無其他用處。”
夏秋陽點頭,之前他想到過這個問題,但是作為一起長大的發小,他不想把這些人看得太不堪。
“趕緊洗洗睡吧,有時候心大了,事就小了,同樣的道理,你的心要是小了,那麼所有的事情就變大了。
就是之前說的,努力做好自己,你隻需要在自己的賽道上跑贏自己就行了。
當你真的成長為參天大樹的時候,你就是小草的天了,你就是需要他人仰望的存在。”
就在哥倆聊天的時候,院子的大門響了,這玩意因為之前的連陰雨有些變形,開合的聲音很大。
“這時候是誰來了?”
夏秋陽說著就要出門,二怪卻說道:“你不用去看了,應該是爸媽回來了,他們之前去二隊了。”
夏秋陽有些意外,老爸之前還在自己房間裡喝酒呢,怎麼跑到二隊去了,二隊雖然和三隊隻有一字之差,卻是整個大隊離得最遠的。
“我不知道,我去給端菜的時候,聽爸在那裡接電話呢,說是二隊的門二寶打來的。”
“門二寶,她家也裝電話了?”
那時候座機在農村並不普及,能裝機的大都是有親人在外邊工作的。
“人家比咱家還裝的早呢,門二寶她兒子在新疆某部是個團長呢!”
“她不是一天天淨好給人保媒拉纖嗎,難不成?”
說到這裡,夏秋陽突然停了,父母去了好說媒的門二寶家,目的性簡直不要太明顯。
“哥……恐怕就是你想的那樣,咱爸咱媽這是托人給你說媒呢!”
二怪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
夏秋陽有些臉黑,直接踢掉鞋子上炕,然後用被子蒙著頭,打算用裝睡蒙混過關。
“陽子……二怪。”
果不其然,父母進院子後沒有去後邊的正房,而是來到哥倆的耳房門口,在門外就大聲呼喚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