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指揮使,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林嫵麵色微冷:“我不想跟你合作。”
但薑鬥植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麼說,不但沒有不悅,反而咧嘴而笑。
“那不成,你我不是都談好了麼?”
“我不想看見你。”林嫵直言:“反正我們也沒有簽訂契約。”
“哦……”薑鬥植拉長聲音,而後,噗嗤一笑。
“可是,在下想同姑娘合作,怎麼辦呢?”
“畢竟,彆人沒有姑娘香。”
那嬉皮笑臉的樣子,簡直令林嫵想給他幾個大巴掌。
可是給不了。
對方武力值太高了。
嗨呀,好氣。
林嫵鬱悶不已,略略思索後,眉眼閃動。
她故意饒有興致地,把薑鬥植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說起來,林嫵也很奇怪。”
“薑指揮使總說,自己是受人所托。”
“但即便是靖王,同你的關係也不過爾爾,不至於讓你如此陰魂不散吧?”
“小女子不得不懷疑……”
她秋波流轉,粉唇微勾,露出一抹媚笑。
“薑大人難道,對我有意?”
雖然邪魅的笑,仿佛焊在薑鬥植的臉上。
但林嫵還是捕捉到,一絲快速閃過的慍怒。
連氣息都淩亂些許。
“我對你有意?”
他本鬆鬆靠在窗邊的背,微微挺直了。
“林姑娘,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在下不過是……”
他又及時地打住了話頭。
這遮遮掩掩的樣子,令林嫵覺得,他好像還隱藏了什麼東西。
回想起與此人數次交談,他都顯得話裡有話。
好鬼祟一男的。
雖然林嫵方才用言語激他,但她也很有自知之明。
薑鬥植對她確實沒有情意。
他的舉動,更多是出於探究,對她這個人很好奇。
好奇之下,興許還有些不滿,或者看不上。
不過,這些都不是林嫵在乎的。
“沒有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薑大人。”林嫵說。
“我方才隻是開個玩笑。”
開個玩笑?
薑鬥植眼神又閃動幾許。
“姑娘可真愛玩笑。”語氣不如先前戲謔了。
“那可不。”林嫵神色淡然:“所以,跟薑指揮使這般開不起玩笑的,合作不來。”
“做買賣講究和氣生財,你我既然合不來,就彆互阻財路了吧。”
“死纏爛打,未免有失體麵。”
誰知,薑鬥植又揚起臉。
狐狸眼中精光狡詐:
“不成,這是姑娘欠在下的。”
“姑娘彆是忘了吧,你答應了在下一個條件,還未兌現呢。”
林嫵:……
是趙競之啟程流放那一日,薑鬥植說的。
“想要我手下留情?”
“那容易,姑娘答應我一個要求即可。”
……
行吧,反正也沒有旁的人可以利用了。
林嫵這樣告訴自己。
薑鬥植有多重身份,倒方便在運城周旋,讓她得以躲在幕後,悶聲發財。
再說了,這人進是錦衣衛,退是土惡霸,往遠了說,在南邊還有所謂的娘家勢力。
著實能量不小,不失為一座靠山。
如能真誠合作,可比她單打獨鬥,要穩當得多。
林嫵隻能勸自己,放下成見,立地發財,有錢可破萬難啊。
“薑指揮使既然如此執著,那林嫵便恭敬不如從命。”
“隻是,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姑娘請說。”薑鬥植笑得像偷吃成功的狐狸。
林嫵忍住往他臉上邦邦來兩拳的衝動,淡聲道:
“我想請薑指揮使,襄助雲妃些許。”
“倒不是要如何助她,隻是若她瀕臨事發,多少為她遮掩一些,且再留一留她的性命。”
聽了這話,薑鬥植一貫的嬉皮笑臉,終於露出一點認真。
他笑得時候,容顏燦爛,豔色無比。
可不笑的時候,就顯得五官平平,麵無表情,宛如一尊容色淡淡的瓷器人偶。
難怪能成為景隆帝的刀。
“提起這個,在下還有一事不明。”
薑鬥植從窗上跳下來,一步步走近,俯下身子,直視林嫵的眼睛。
“趙貴妃自戕,趙家覆滅,亦有雲妃的功勞。你不是蘭陵侯未過門的妻子嗎?卻為何要給那郡主支招,助雲妃複寵?”
“你不是應該,恨之入骨,殺之而後快嗎?”
林嫵笑了一下。
“我為何要殺她?”
沒有雲妃,趙貴妃就不會死,趙家就不會倒了嗎?
雲妃曾將趙家逼至維穀,但反過來想想,她有這通天手段,讓林嫵東山再起,豈不是輕輕鬆鬆?
既然她甘為棋子,就彆怨林嫵,將她利用到底。
“如今我避走運城,薑指揮使不便出麵,靖王又須蟄伏些許時日,京城已然對我關上大門。”
“但是,若有雲妃從中使力,又不一樣了。”林嫵徐徐道。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林嫵決定借,雲妃的勢,重新將買賣做回京城,而且,國庫的錢,她還要繼續賺。
與此同時,還能讓雲妃和她的親親聖上,相愛相殺。
一箭雙雕,不好麼?
這個想法,無疑是倒反天罡。
薑鬥植先是片刻錯愕,而後,眼中精光大盛:
“你要搭上雲妃?你可真是……”
確實出乎他的意料。
本以為四麵楚歌,沒想到,她要向敵人倒戈。
不,不是倒戈。
應該說,是策反?
雲妃那點腦子,隻瞧得見眼前的利益,還敢在外頭找來路不明的藥,下到皇帝身上。
怕是被人哄著當了青雲梯,都不知道。
有這種蠢而不自知的人在前頭頂著,便是事敗了,也沒什麼。
反正死的也是雲妃。
畢竟林嫵深藏不露,是雲妃自己心思不正,走些旁門左道,妨害龍體。
真追究起來,是雲妃要被誅九族。
而林嫵呢,有福同享,有難彆人當,她美美地隱身了。
百利而無一害啊。
這個女子,心機太可怕了。
薑鬥植的嘴角,揚起一點弧度。
“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眼前的女子,雙眸如星,唇珠豐潤,滿臉嫵媚,又透露出堅毅之色。
初初看去,一朵到處留情、肆意風流、攀龍附鳳的菟絲花。
但進一步接觸,卻發現,這不是菟絲花。
是兔子。
會張嘴咬人的兔子。
極其警惕,界限分明,不僅自己不越雷池,也堅定拒絕他人的侵犯。
好生矛盾啊。
薑鬥植心中微動,莫名地手比心快,竟探了出去,抬起林嫵的下巴。
眼底的探究,更深了:
“情深義重?冷酷無情?唯利是圖?膽小如鼠?”
“林嫵,到底哪個才是你?”
“每當在下覺得看透你了,你卻又露出另外的麵孔。”
笑意褪去,嗓音喑啞。
男子湊過唇來,輕嗬林嫵耳間的絨毛,低聲道:
“真叫人……”
“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