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不動的小師哥,忙活到半夜時,佯裝累了,跑到外間去打瞌睡。
林嫵獨自留在藥庫裡,更加自由猖狂,大翻特翻,大找特找。
金丹還未找到,但是有幾顆丹藥也不錯,她想著不白來,便揣兜裡了。
反正庫存這種東西嘛,不到用的時候,誰會知道已經沒了?
她偷得很安心。
找金丹找得累的時候,她便也到外間,在桌案旁歇一歇,又拿起密藏的藥書來看。
在製藥救人方麵,東傀穀還是有些野路子,挺值得學習的,林嫵一連看了好幾本,有些入迷。
然後摸到一本黃帝內經。
她想著,黃帝內經,那麼有名的東西,學點兒應該沒錯吧。
然後便精神抖擻地翻開來。
由於閱讀的速度過快,當她意識到哪裡黃哪裡內時,已經來不及了。
我的老天奶,這怎麼是一本淫書?
裡頭樁樁件件,都是在傳授媚術,比如按摩哪些穴位,可以使男子振奮啦,如何深入探討,才能水乳交融啦。
更要命的是,這書都翻爛了,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學的,日夜攻讀,破了萬卷?
林嫵隻覺得自己眼睛要瞎了。
“啊!”她驚呼了一聲,書從手中掉落。
而方才還在小雞啄米點頭的小藥師,額頭上裝了雷達似的,居然第一時間撲過來,伸長雙手去接那書,堪堪避免了書落地。
“你在乾什麼呀!”他全然沒了方才的倦意,滿是慍怒:“小心點好不好?這可是師尊的大作!”
哈?
師尊又是什麼玩意?而且,師尊為什麼要寫這種書?
林嫵的疑問明明白白寫在臉上,看得小藥師痛心疾首,又覺得這關係戶很沒眼色了。
“師尊你都不知道,你還當什麼東傀穀的人?”他嘖嘖搖頭:“師尊可是東傀穀最受尊敬的長者,資曆豐富,醫術高明,見地高深,是聖子最為看重的人之一。”
“我就這麼跟你說吧,師尊的黃岐之術,尤其是內調這一塊,在東傀穀可謂一枝獨秀。為此,聖子特彆看重他嘞,每次他回來,聖子必定到訪寒暄……”
林嫵可以說是很無語了。
意思是,聖子喜歡研製迷情藥,師尊喜歡撰寫小黃書,他倆還是莫逆之交,是嗎?
東傀穀的兄弟們,你們真不覺得哪裡不對勁嗎?
眯眯眼小藥師確實沒覺得哪裡不對,並且對師尊充滿崇拜:
“你如今在藥庫做活,旁的便也就算了了,第一件便是尊敬師尊,伺候師尊,將一切奉獻給師尊。”
“明白嗎?”
這話雖然聽著很離譜,但從眯眯眼嘴巴裡說出來,似乎又很合理。
東傀穀,尤其是這鐘樓,就是這麼個神神的地方。
林嫵已經充分領教過了,乖乖低頭:
“明白了。”
她趕緊丟了這盜版黃帝內經,重新找起金丹來。
但就這麼折騰了一夜,還是沒找到。
這下就麻煩了,真正的夢瑤,總會回來的,到時候林嫵東西沒找到,又無處可逃,可如何是好?
且她之前被關在靈堂,葵花總要過問的,一旦發現她不在了,說不得要將這鐘樓翻過來。
到時候她這個冒牌夢瑤,就裝不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她沒死的消息傳到德妃耳中,隻會帶來無窮無儘的麻煩。
目前尚且不明白,德妃在這東傀穀,是一個怎樣的身份。
我在明敵在暗,太被動了。
林嫵越想越覺得,自己在這鐘樓真是獨木難支,舉步維艱。
靠自己實在太難了,尤其她在東傀穀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能有些助力,說不定還能尋到一線生機。
這樣想著,林嫵又把眯眯眼搖醒了:
“小師哥!”
眯眯眼兩隻眼睛腫得像泡發過的,布滿血絲,飽含對命運的控訴和對內卷的痛恨。
“我不行了……”他呻吟道:“小師妹,吾突然有預感吾今日會腹痛,須得請假回家方能好……”
“回家?”林嫵眨眨眼:“你家在哪裡?”
小藥師奮力從粘合的眯眯眼,睜開一條細縫:
“在山下啊。”
林嫵小臉一亮:
“那你……可不可以帶我下山?”
但眯眯眼卻瞟了她一眼,眯著的眼中精光乍現:
“你想私逃下山?不可能,這可是重罪,會被聖子降罰的!”
他是聖子的死忠粉,一提到聖子,便萬事不可商量了。林嫵對這聖子的洗腦功力感到十分佩服,同時也十分無奈,隻好道:
“小師哥,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請你幫忙找個人。”
她叭叭說了一通。
眯眯眼皺起眉頭:
“你讓我找一個老不死?難搞哦,東傀穀到處都是老不死。”
林嫵糾正他:
“不是老不死,是老遊醫。”
眯眯眼不以為然:
“什麼遊醫不遊醫,喬裝來東傀穀的人十個有八個說自己的遊醫,結果戳穿後不是什麼門派高人就是朝廷臥底,這點誰還不知道了?”
“在這兒找人那可是大海撈針,你誠心找就說得清楚點,藏著掖著是找不著人的。”
林嫵隻好把遊醫的樣子細細描繪了一遍,眯眯眼一聽就皺眉:
“聽起來不僅是個老不死,還是個落魄的糟老頭子,這種人在東傀穀活不到七日,一個死人你找他做什麼?”
這眯眯眼有點雙重標準啊。
提起師尊是“尊敬的長者”,說道旁的老人家,就是“老不死”“糟老頭子”“一個死人”?
林嫵無語到想笑,隻能道:
“他是我的一個遠房親戚,最近我才進了鐘樓,不便下山,隻能托你幫我尋一尋。如果找不到他的話,還有另外一個人……”
她又把賴三的樣子說了一遍。
小藥師聽完更不屑了:
“一個細皮嫩肉的小矮子?又是死人。”
林嫵:……
知道的知道是說賴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說她呢。
她鬱鬱地將眯眯眼送走了。
彼時天還沒有大亮,小藥師一溜煙跑了沒影,看到他一陣風般消失,林嫵鬆了口氣。
小藥師在,她找東西到底不便,走了倒是好的。
更重要的是,他走了……
她不就可以假扮成他了嗎?
林嫵信心滿滿地大裝打扮,又穿上那小藥師的衣裳。
雖說身型不是十分像,但麵龐能有個七八分,隻要她苟在藥櫃後頭不出來,也可以唬唬人了。
她剛剛喬裝完畢,外頭就響起嘈雜的腳步聲:
“神衛隊搜查!”
一個威風凜凜,握著長劍的男子走進來,目光銳利地掃了林嫵一眼:
“爾是庫房主事?”
“出來回話!”
林嫵索性在藥櫃後頭跪下了,縮著肩膀低頭:
“大人,這是怎麼了?”
那人語氣威嚴:
“你們藥庫的侍女在禮堂中被人發現,捆著手腳堵著嘴,說是被人打暈捆了一夜,如今我們正緝拿凶手。而你……”
他目光略有些深沉,打量哆哆嗦嗦的林嫵:
“藥庫的人一直不歸,你就沒一點想法?”
林嫵聲音裡帶著惶恐:
“啊?夢瑤被人打了?我不知道……她是新來的,藥庫的活她不會乾也不愛乾,經常跟其他房裡的人出去,一會兒給人送個東西,一會兒給人搬搬抬抬,本來就不常在藥庫。”
“我隻以為,她又是應了誰的話,去幫忙去了呢……”
這話跟夢瑤交代的,倒也對得上。神衛隊隊長的懷疑打消了一些。
又看地下這人畏手畏腳的,看著就膽小怕事,他更不放在心上了。
“罷了罷了,跟你這種人也說不清楚。”
他不耐煩地隨口問:
“那你可曾見過什麼可疑之人?”
林嫵搖搖頭。那隊長便當這事完了,不再搭理她,隻讓下屬將藥庫搜尋了一通。
果然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隊長正要下令撤,他旁邊的小兵突然叫了一聲。
“哎?我想起來了。”
他疑惑地望了林嫵一眼:
“淩晨的時候,你不是出山門去了嗎,說是這幾日告假回家,怎的又出現在了這裡?”
他這麼一說,隊長那探究的視線,馬上又掃了回來。
林嫵掌心微濕:
怎的那麼巧,原來神衛隊也負責駐守山門。
而且,居然還留意到了小藥師。
林嫵定了定神,麵上不顯一分慌亂,鎮定道:
“我是本來要告假歸家,但突然想起師尊還有一要事未交代,故而去而複返。”
可這神衛隊的隊長不是好糊弄的,一旦起了疑心,便像咬中獵物的狗,不輕易鬆口。
“有要事?”他沉下眼皮,抱著劍走了半圈,似在細細打量林嫵。
而後從鼻孔裡哼氣:
“是什麼要事?師尊雖然不在鐘樓,但在下腳程快,不介意下山與他確認一番。”
林嫵:……
確認肯定是不能確認的,一確認就出問題了。
這隊長真是儘職儘責煩人,林嫵頂著他灼灼的目光,頭皮發麻。
“就是……”她露出一個羞澀笑容:“最近聖子不是選親嗎。”
“聖子畢竟年少,又常年修行,於某些俗男俗女之事上,怕是不大通。”
隊長對這沒頭沒尾的一番話感到一頭霧水,剛要嗬斥林嫵莫要扯些有的沒的,卻見對方噌地掏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書。
破破爛爛到,封麵都缺失了一些,能見到底下露出的小人摔跤圖。
“所以啊……”林嫵拉長聲音:“師尊讓我好好教導聖子,省得萬一選中了侍神女,聖子不知人事,鬨笑話呢。”
隊長:……
他張了張口,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此乃聖子的內幃之事,哪裡是他能打聽窺探的?他都有點後悔自己剛才窮追不舍了。
偏偏林嫵不放過他,還殷切叮囑:
“這些本不應該宣揚,是大人問起,我才鬥膽說的,還請大人不要對外說道才是,省得毀了聖子的清譽……”
隊長聽了更難受,甚至想打自己一巴掌。
他真該死啊!
他到底為什麼要問!
“那你先忙、你先忙。”隊長的態度大轉彎,拘謹中帶著點懊惱,懊惱中帶著點避之不及,一邊說一邊往後退。
林嫵笑眯眯看著一群人倉皇退出去,站起來拍了拍膝蓋:
“大人們,好走啊。”
“聖子的事,記得保——”
記得保密。
她想這麼說的。
但是又發現好像沒什麼必要。
因為,門口突然出現了熟悉的高大身影,藍色異瞳如同有魔力一般,要將人吸住:
“聖子什麼事?”他沉聲道。
“本座可不記得,師尊如此關心我的房內之事。”
“而且……”他不動聲色看了林嫵一眼:“本座怎覺得,你看起來十分眼熟?”
林嫵低頭。
該死,上次來的時候,那幽靈仆人徐暝,不是說藥庫少有人來嗎?聖子怎麼說來就來了,而且還是這個聖子。
但是想想,徐暝也說過靈堂少有人來。
一句話總結:這人就是看著靠譜,實際一個字都不能信!
林嫵深呼吸一口,用氣音道:
“小人常在藥庫出入,也曾為師尊送藥,聖子見過小人亦不奇怪。”
她語氣十分鎮定,聽著倒沒什麼可疑,但聖子眸色一沉:
“你一個送藥的,師尊為何讓你教導本座男女之事,難不成,你除了看管藥庫,還有些旁的異能?”
林嫵隻能硬著頭皮:
“啊哈哈,被聖子說中了。”
“小的正好有些特殊的閨房技巧,不然怎會被師尊看中,選到這庫房做活呢。”
她這副很了解師尊的樣子,多少打動了聖子。
他唔了一聲,看似信了。
但是轉身往椅子上一坐,便對林嫵似笑非笑。
“你這小藥師,倒挺有趣的,看著年紀不大,竟於那上頭如此有造詣?那本座可要考考你了。”
他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似的,指尖在桌麵輕叩。
叩著叩著,就叩到了那本攤開的黃帝內經上。
“既是如此……”他含笑道:“本座倒要看看你,夠不夠教導本座?”
“過來,給本座露兩手吧。”
哦……林嫵麵色不顯,拘謹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在他身前站定。
聖子冷眉修目,坐得板板正正,仿佛他不是在叫人來給他搞黃色,而是給人灌頂賜福那般莊重。
嗬。林嫵在心中冷笑。
這可是你自找的。
昨夜她無聊時驚鴻一瞥,那黃帝內經上,正好有一招,是她非常熟悉的。
“聖子大人,請恕小的無禮了。”林嫵柔聲羞澀道。
而後,把柔弱無骨的雙手,搭在了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