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逖這一招可真是讓人猝不及防,另外兩個男子都傻了。
薑鬥植最先反應過來,跟著衝了進去。
靖王也想效仿,結果門砰地一下,被薑鬥植從裡頭拴上了……
這個廟不大,林嫵一臉懵逼,和崔逖一同進了廟裡。
裡頭垂帷重重,各色彩幡輕輕晃動,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令人透骨生寒。
林嫵順著崔逖的視線望去,供台香案的背後,有兩個巴掌大的罐子,分彆與兩個牌位排列而立。
牌位上,依稀可辨認出“先考”“先妣”二字。
是崔逖和薑鬥植的父母。
林嫵有些詫異,那罐子,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崔逖似乎看穿她的想法,笑了笑:
“那是我父母的骨殖。”
林嫵:……
而此時,從外頭踏進來的薑鬥植,已經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熱帕子,擦過手整過衣,準備開始上香。
這還是林嫵第一次見他如此鄭重。
狐狸眼微挑的眼角,此時垂了下來,而那總是輕佻笑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堂內氣氛很是沉重肅穆,唯有衣料摩擦,以及跪地參拜的聲音在響。
薑鬥植把香插到香爐中那一刻,林嫵低聲問崔逖:
“為何是薑鬥植先拜,一般不是嫡長子嗎?”
崔逖的表情半隱匿在黑暗中,嘴角似乎翹了一下。
“因為爹娘最疼他呀。”
林嫵無語了一秒,還想再說什麼,但輪到崔逖了。
薑鬥植離開供台前,馬上變了臉,臭屁哄哄走過來:
“剛才跟那老小子耳語什麼呢?”
“貼那麼近,在我爹娘麵前,不覺得失禮嗎?”
“就知道你們要背著我搞事情……”
一直碎碎念到崔逖上完香。
林嫵迫不及待地走到供桌前:
“該我了吧?該到了我是吧?請一定要讓我上一炷香致歉!”
薑鬥植身邊,她是一秒鐘也待不下去了!
於是,崔逖無視薑鬥植淬了毒的火熱視線,將一炷香遞到林嫵手中,手把手教她如何參拜。
林嫵躬身一拜,抬頭時,因這回離得近,終於看清楚了牌位上的字:
京城崔氏第十六代族長顯考崔公之靈
京城崔氏族婦顯妣林氏之靈
旁邊還有一行小字:
崔氏第十七代族長不孝子崔……
“爹、娘。”崔逖的聲音突然在林嫵耳邊,清淩淩地響起:“這是咱家兒媳婦……”
林嫵:???
薑鬥植大怒,參拜就參拜,你怎麼夾帶私貨?
好虛偽一男的,肚子裡都是算計!
最後,這亂糟糟的一夜,以薑鬥植徑直將林嫵拽走告終。
次日,護國小分隊坐在一起,複盤此事時,臉色都有些凝重。
首先是好不容易抓到的兩個歹人,都自殺身亡。
不過也不算白忙活一場,至少大家得知了神鐘教和神子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取得蜜蜂身上的藥粉,禦藥房拿去分析後,已經研製出相同功效的藥物,有效遏製熱病蔓延。
隻是,從中又發現了另一個災難。
“什麼?”林嫵皺眉:“這藥粉裡頭,有……防腐木料?”
誰也沒想到,防腐木料這個老演員,不經意間出現在大魏的方方麵麵。
不僅可以用來防水築溝,還能入藥治病?
林嫵靈光一閃:
“王爺,不如拿這粉末,去焚燒試試……”
燒完粉末的靖王,滿臉通紅從內室走出來,語無倫次: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甚是汙穢,甚是汙穢!”
“這神鐘教的神子究竟是什麼人,研究的什麼莫名其妙之藥?”
“待本王將他抓出來,定要治他的罪!”
靖王夾著腿跑了。
林嫵若有所思:
原來她苦尋沒有線索的迷情藥,竟然就是這治療熱病的特效藥。這藥焚燒時可以讓男子血脈僨張,用水衝服卻是治病良藥。
絕,真的太絕了。
這神子到底有多變態,才能琢磨出這等奇葩的藥?
再就是,迷情藥是東傀穀聖子所製,熱病藥是神鐘教神子所製,所以……
“王爺!”林嫵拍案而起,追著靖王去:“大事不妙!”
“……綜上所述。”林嫵啪地合上奏折。
“西南一帶近年來逐漸發展壯大,並隱隱有暴動之事的神秘流派,便是神鐘教。而這神鐘教神子,與東傀穀聖子為同一人。”
“東傀穀勢力以神鐘教之名,已經在西南秘密發展人數眾多的教眾,如今正要滲透進京。”
“這很嚴重,王爺!”
而靖王,麵無表情地浸在水裡,頭上頂著一塊帕子。
“是很嚴重。”他慢慢說道:“但是,非得現在說嗎?”
他還在泡冷水浴呢。
林嫵抱著一大堆奏折就踢門進來了,他臉上的緋紅都沒來得及退,底下也精神抖擻的,這樣合適嗎?
回答我!
靖王目光灼灼地盯著林嫵,試圖從她臉上找到一點良心。
實在沒有,找到一點身為女子的羞澀也行。
可林嫵目光澄澈,隻一味地把海量奏折懟到靖王臉上:
“王爺,你看呀!”
靖王:愛太沉重,心好累,很疲憊,景隆小老帝,你什麼時候回來?
千萬千萬要爭氣,可彆輕易就嗝屁。
這攝政王本王是一日也乾不下去了!
靖王被迫一邊洗冷水浴,一邊看奏折,雖說過程是曲折離奇並悲情了一點,但好在是結果都一樣。
工作使人萎靡。
幾本奏折下來,靖王很快雄風不振,清心寡欲,蔫了吧唧。
兩人千辛萬苦,終於理清了一些思路。
東傀穀這些年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已經暗中將魔爪伸向西南,因為西南是宋家的勢力範圍,宋家自恃兵權,圈地自重,不肯將西南的真實狀況報與景隆帝,也就給了神鐘教猥瑣發育的機會。
如今西南隱隱暴動,宋家紙包不住火,有幾個小官冒死向朝中上奏,這股邪風才透了出來。
“西南恐怕要不受控製了。”靖王麵色緊繃:“宋家真是個毒瘤!”
林嫵百思不得其解:
“西南距離此處可不近,東傀穀如何做到一路滲透進京?”
靖王歎息:
“水道。”
萬龍河是大魏朝的母親河,從西南發源,一路蜿蜒經過京城,而後彙入大海。
神鐘教每年七月十四都要為神子迎親,花嫁船順著萬龍河,為兩岸百姓傳教布施,就這麼悄聲不聞一路傳進來了。
“神子迎親?”林嫵心裡閃過一個主意。
“不如我們反滲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