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走在田埂間,表情有些恍惚。
他的父親和母親居然定居在這樣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
他在小太監的攙扶下爬上山。
剛到半山腰的時候,就聽到一陣琴聲。
悠揚的琴聲再配上潺潺流水聲,讓人忍不住心生歡喜。
小皇帝隱約聽到有人說話,便朝著琴聲的方向走過去。
路過一個小林子,小皇帝見到了心心念念的母親和父親。
母親身著一襲月白錦裙,腿前的小桌上放著一把古琴,指尖輕挑,琴音瞬間流淌而出。
那聲音初時如林間微風,輕柔舒緩。
父親半窩在旁邊的大石頭上,身邊擺著一支魚竿。
小皇帝頓時呆愣在原地,即便已經做了父親,可在父母麵前,他的眼圈忍不住一紅。
“父親,母親。”
謝瀾音的手一頓,琴音戛然而止。
“遂安!”
謝瀾音將琴放下,跑過來仔仔細細打量兒子。
“遂安,你來了,兩年未見,倒是長高長壯了不少。”
楚妄塵也放下魚竿,快步走過來。
父子倆對視一眼。
楚妄塵:“我這些年和你母親走過不少地方,百姓們都稱讚你,你做的很不錯。”
遂安原本冷峻的臉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
“父親過獎。”
遂安在謝瀾音的身邊坐下,挑了些高興的事情告訴母親。
楚妄塵:“遂安,看我今天能不能釣上一條魚給你嘗嘗,這裡的魚很鮮很嫩。”
“好啊。”
遂安也來了興趣。
不過可惜的是,楚妄塵釣了一中午,一條魚也沒有釣上來。
楚妄塵提著水桶和魚竿走在後麵,“今天運氣不太好,明天釣給你吃。”
遂安趁著母親去換衣服,湊到父親麵前說:“父親,你有沒有想過是因為母親在旁邊撫琴,驚到那些魚,所以你才沒有釣起一條的。”
楚妄塵:“我釣魚又不是為了把魚釣上來,不過是享受釣魚的過程,再說我也不能因為自己的喜好,阻止你母親的喜好,你不覺得這琴聲歡快,配合著山風當真是人間仙樂?”
遂安有些理解不了。
釣魚不是為了把魚釣上來,那是為了什麼?
不過遂安雖然不懂,卻非常羨慕父母之間的愛情。
“你在外麵等一會兒,等你母親出來你陪陪她,我去做飯。”
“您做飯?”
遂安那雙酷似謝瀾音的眼睛瞪得滾圓。
曾經讓人聞風喪膽,權傾朝野的楚公公做飯?
遂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走出廚房。
沒過一會兒,屋頂的煙囪就冒出炊煙嫋嫋。
遂安:“……”
他的父親真會做飯!
晚上,他就嘗到了父親做的飯菜。
味道比禦膳房那些禦廚做得還好。
遂安也忍不住多吃了一碗飯。
吃完飯後,躺在小院子的樹下乘涼,聽著父親和母親說起這兩年經曆的事情。
遂安忍不住羨慕。
他多想和父母一樣,到處去看看。
隻是可惜,如今他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他不能任性。
遂安在這裡住了兩天,飛鴿傳書都沒有聽過。
他知道,他必須要走了。
和父母告彆之後,馬車離開,琴音被風送來。
“慢著。”
遂安叫停馬車,他掀開簾子,朝著外麵看了眼。
隻可惜山上的景色被樹林掩蓋,他根本看不見心心念念的兩個人。
他很羨慕父親和母親的感情,但他是萬人之上的皇帝,就注定他永遠都不可能擁有這樣真摯的情感。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找一個像母親那樣單純聰慧的女子。
可他自己已經被權利腐蝕得不像個人,不知道怎麼去愛,又怎麼能要求彆人全心全意愛著他。
遂安自嘲地笑笑,放下簾子說:“走吧。”
琴聲悠揚,散落在山風中。
半山腰處。
楚妄塵的魚竿突然動了動。
他眼疾手快抓住魚竿,並沒有第一時間將魚竿提起來,而是等了一會兒,等到下麵的魚兒完全咬鉤,他才手腕用力,將魚拉上岸。
他第一時間捧著魚到謝瀾音麵前邀功。
“瀾音,你看我釣到這麼大的魚!”
“今晚就做給你吃。”
謝瀾音的嘴角上揚,伸手擦了擦他臉上被魚兒掙紮濺上去的水。
“好啊。”
“走,我們回家。”
楚妄塵將魚放進桶裡,用帕子擦乾手,伸手就將琴拿起來。
謝瀾音微微抬眸,就見楚妄塵伸出手。
他逆著光,輪廓分明的側臉在明暗交織中愈發深邃。
這樣的場景,讓謝瀾音驟然想到那天洞房花燭夜,他也是如同今日這般,逆著光進來。
不過那天他一身紅衣,如今卻著一身藍衣。
還是那張臉,但氣質天差地彆。
她剛剛伸出手,就被楚妄塵抓著。
他的手微微用力,謝瀾音不受控製地往前撲,正好撞在他的懷裡。
“夫人剛剛看著我,是在想誰?”
“想你,想當初洞房花燭夜,你穿著一身紅衣進來,當時怎麼想著穿一身紅衣?”
謝瀾音感受到他笑得時候胸膛微微的震動。
“自然是對夫人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即便不能有名分,也要一身紅衣,不能有遺憾。”
“好在我有先見之明,如今不僅有名分,還有美人在懷。”
楚妄塵微微俯身,拿起地上裝著魚的桶,胳膊裡架著琴。
即便一隻手已經拿了如此多的東西,還要空出一隻手攬著謝瀾音的腰。
他的脾氣雖然已經溫柔和緩許多。
但占有欲已經刻在骨子裡。
“其實我也很好奇,夫人是怎麼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的?”
“我說我會看骨相,你信嗎?”
“夫人說什麼我都信。”
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並肩往上走。
夕陽在兩人的身後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