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位置偏僻,此番外麵隻有沙沙作響的風聲。
藏書閣裡籠著銀霜炭,熱氣氤氳,令人有些許燥熱難耐。
“是卿卿嗎?”蕭澤俊挺的眉頭狠狠皺了起來,這個闖進來的女人,徹底亂了他的心神。
他今夜醉得厲害,可又怕這是一場夢。
“說!”蕭澤顯然心亂了,“你到底是誰?”
榕寧哪裡能說?說了便是誅九族的死罪!
哪兒有什麼失而複得,花前月下?她隻是在賭命罷了!
榕寧這十年來扶持溫貴妃在後宮沉浮,什麼宮廷密辛沒見過。
她偶爾隨著溫貴妃去過一次養心殿,見到過那幅畫像。
她還記得回來後,一顆心都差點兒跳出腔子,自己原本的那張臉很像畫像上的人。
故而她才更加行事低調,絕不在皇上麵前顯露真容。
因為她知道一旦入了皇上的眼,自己將再也走不出這座城。
如今,她什麼都不怕了。
蕭澤至從未婚妻子亡故,消沉了很長時間,後來漸漸養成了風流多情的性子。
可榕寧知道,人這一輩子,心底都有各自的求不得。
凡夫俗子如是,帝王亦如是。
蕭澤看起來醉得厲害,天時地利人和,都具備了。
榕寧知道,今夜爬不上這龍床,迎接她的隻有死路一條。
他後宮佳麗三千,到底宮裡頭的妃嬪們還是恪守君臣之禮,這個男人估計需要些不一樣的東西刺激。
榕寧非但沒有離開,反而更攀附而上,微微張嘴,貝齒輕咬那人的喉結。
“我……我是你的卿卿!幫幫我……”她聲音嬌糯輕喘。
“卿卿,卿卿,”蕭澤眸色深邃了幾分,聲音沙啞,一聲聲喊著,沉沉得發悶。
他打橫抱起了榕寧走進了內堂。
榕寧素白的手臂攀著蕭澤結實的腰身,視線越過身上的男人,死死盯著夜明珠。
眼角滲出了淚。
這座宮城,她再也出不去了!
隨即唇角勾起一抹笑,溫貴妃和李公公發現她逃走,不知道幾時才能尋來,她竟是莫名有些期待呢?
畢竟她來之前,可是留下很多痕跡作為提示。
溫貴妃沒有讓她失望,兩個時辰後藏書閣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外麵是李公公尖利的聲音,打破了屋子裡的濃濃春色。
蕭澤此番也酒醒了大半,再看向身下瑟瑟發抖的嬌娘,頓時一陣頭痛。
荒唐!實在是荒唐!
眼前分明就是個誤闖藏書閣的小宮女,竟是被他寵幸了一夜。
可這張臉,實在是太像了。
蕭澤抬起手撫上榕寧的臉,榕寧的身子微微發顫,越是緊張害怕,越能激發這個男人的保護欲。
果然蕭澤審視的目光緩和了幾分,剛要說什麼,外麵的嘈雜聲卻是越來越近。
“貴妃娘娘,咱家瞧著榕寧那賤人,怕是就在裡麵!聽小的們說,這裡麵有男子的聲音!”
溫貴妃冷笑出聲:“穢亂後宮,其罪當誅!便是本宮身邊的人,也絕不能姑息!來人!搜!”
藏書閣的門再一次被人踹開,溫貴妃同李公公大步走了進來。
溫貴妃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本來好好兒的謀劃,誰曾想出了這麼大的岔子?
盯著榕寧的心腹宮女纏枝竟是被活活砸死,屍體丟在了太湖石後。
榕寧的爺娘老子和她親弟弟此番也躲得無影無蹤,根本抓不到人。
關鍵李公公那裡也不好交賬!
她曉得榕寧這個賤人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今夜絕不能讓她到處亂跑,壞了她的好事。
隻要趕在天亮之前抓到她,交給李公公玩兒樂,事情就還能回到正軌上來。
溫貴妃和李公公瞧著外間沒有人,轉身疾步走向裡間。
剛繞過隔間,突然一隻美人觚朝著溫貴妃砸了過來,砸在了身後的牆壁上碎了一地。
“放肆!”
蕭澤臉色鐵青,扯過龍袍披在了身上,冷冷看著衝進來的二人。
溫貴妃看到蕭澤那一瞬,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差點兒嚇暈了過去。
“皇……皇上恕罪!臣妾……臣妾……”
溫貴妃噗通跪在地上,後麵的話饒是她再怎麼機敏也說不出來。
皇上怎麼會在藏書閣?
李公公也趴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
蕭澤冷笑道:“好大的膽子!竟是搜到朕的身邊來?”
“皇上,”溫貴妃聲音發抖:“皇上,臣妾身邊的榕寧,本該今日出宮,不想竟是私會情郎……”
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猛然抬眸看向了龍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榕寧?你在這裡做什麼?”
溫貴妃因為太過激動都有些失了儀態。
榕寧忙躲在了蕭澤身後,那惹人憐愛的眼眸浸了淚水,怯怯看著溫貴妃,唇角卻勾起一抹嘲諷。
“你給本宮下來!滾下來!”溫貴妃徹底氣瘋了。
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為什麼?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賤婢!你居然敢爬龍床?”溫貴妃瞧著躲在蕭澤身後的榕寧,越發氣急。
她現在隻想將那個賤婢從蕭澤的床榻上扯下來,她甚至忘了眼前男人的身份。
此時的溫貴妃再也不是蕭澤身邊那朵解語花,而是變成了麵目猙獰的妒婦。
啪!
蕭澤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溫貴妃的臉上,這一巴掌用了很大的力氣。
溫貴妃直接癱倒在地,捂著臉依然死死盯著榕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賤婢!原來長得如此天姿國色,竟是平日裡深藏鋒芒,連她都被瞞過去了。
“榕寧?”蕭澤轉過身看向身後的榕寧,眉頭微微一挑。
“原來是貴妃身邊的人?”
榕寧忙下了床榻跪在了蕭澤的麵前磕頭:“回皇上,奴婢剛才參加離宮宴,喝了點酒,醉得厲害,奴婢不該衝撞皇上,奴婢罪該萬死!”
蕭澤瞧著她嬌俏的臉,想起方才的種種,慢慢回味,竟是意猶未儘。
隻怪溫清闖進來。
“起來吧,朕如今寵幸了你,自會給你一個名分,封寧貴人!”
“什麼?”溫貴妃臉上血色儘失,剛侍寢又是宮女這般低微的身份,竟是直接越過兩級,封為貴人?憑什麼?
當年她從答應做到貴人,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
榕寧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去。
這一步,她賭贏了。
她忙磕頭謝恩,卻被蕭澤扶著手臂站了起來。
“皇上!不可!”溫貴妃身子前傾,忙拽住了蕭澤的衣角。
蕭澤眉頭緊皺,這個溫清平日裡最是善解人意,總能溫儂細語解開他的心結,今夜實在是令人憎惡了些。
溫貴妃膝行到了蕭澤麵前,是真的急了。
“臣妾請皇上收回封賜,榕寧配不上皇上!”
蕭澤氣笑了:“朕說她配得上便是配得上!”
“皇上!”溫貴妃急聲道:“她早已經是李公公的對食!此事傳出去,皇上怕是會惹人笑話!”
“你說什麼?”蕭澤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榕寧心頭咯噔一下,死死盯著溫貴妃。